第97章 第九十七章:分道(2 / 2)

長陵 容九 8035 字 8個月前

能補天又如何?哪怕他有天大的本事都不可能掩蓋父輩的仇怨與過錯。

葉麒想著方才那一幕幕,心道:她待我還是極好的,她要我走,自是怕我被越姑姑所傷,我走,自是怕她為難,可是我爹傷她、關押越前輩的事是真……她又豈能毫不介懷呢?

有那麼一瞬間的光景,他升起了一點兒悲涼的念頭,隻覺得老天大概真的不太容他,才會讓他一出生就讓他犯下了個彌天大錯。

沒由來的,腦海裡莫名想起那一句:“縱是免冠徒跣,行深山巨穀,仍能以衾擁覆。”

葉麒腳步一頓,指尖下意識跳了一跳。

越長陵是什麼人?

她是能為一個一心想要殺她的小刺客渡送真氣的人,她是敢向處於敵對的他提出合作的人,她是能不以為意的說出“天下向來是能者居之,你要相爭,我自當奉陪”的人。

這樣的二公子,又豈會輕易因怨而棄,豈會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與他分道揚鑣?

葉麒回憶著那句“橋歸橋,路歸路,”眸光不覺亮了起來,心道:是了,我怎麼沒有想到?她要報仇,還要參加武林大會,我們怎麼可能會碰不了麵?她說不碰麵,實則是個反話……橋……她必是邀我在橋間等她。

念及於此,被抽走的力量仿似又攏回來了些,他不由加快腳步,往方才來時經過的橋頭而去,迫不及待的想要與她相見。

許是傷懷之意稍減,思考能力重新湧回空蕩蕩的腦中,葉麒這才多出一分心神想起今夜的種種“突如其來”。

越青衣說有人告之她仇人將現身於此,那就說明有人知道他會出現在錢府——她已在錢府呆了兩日,而他與長陵從燕靈村出來幾乎馬不停蹄……

葉麒眸中晃過一絲寒意——此人早知荊無畏會將此地告之於他們,算準他們早晚會來安溪鎮中,是以縱走越青衣並誘她藏身至此……想利用她出其不意殺了自己?

不,能算到這一步的人,應該知道他與長陵的武功底細,利用越青衣殺人,倒不如派更高明的刺客埋伏……

那麼,如果用意不是殺人,是什麼?

答案呼之欲出。

離間。或許……離間之後,還會有更周全的計策……

前方拐角處一道人影緩步而來,來者是個高手,卻沒有繼續隱藏下去的意思了。

葉麒已經猜到了,所以在這時見到此人,也並不太過意外,他站直了身子,冷冷道:“果然是你。”

那人止步於五步之外,溫文爾雅地施了一禮道:“小侯爺,恭候多時。”

葉麒警惕的微微轉眸,感受到周圍一圈刀光緩緩臨近:“我早該想到……你不攻入燕靈山,必是另有所圖。”

“我們本是同一類人,自作聰明,以為可以將彆人玩弄於鼓掌之中,以為自己都是‘黃雀’。”那人淡淡一笑:“隻是誰也不會算無遺策,有時你贏,有時我贏,這才有趣,不是麼?”

“說的不錯,勝敗本乃兵家常事……”葉麒傷勢不輕,每呼吸一次都覺得胸腔之處有如利刃劃過,隻是他的臉上沒有表露出什麼痛意,“隻是你應該清楚,今日我若死在這兒,你就永遠不可能得到你想要的。”

“賀侯,你錯了,你知道你這一次敗在何處了麼?”他施施然攏了攏自己的長袖,笑了一聲道:“人之所欲所求,總不會一成不變,而你不知道如今的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

回到客棧之後,長陵直等越青衣熟睡下去,方才不動聲色地起了身,溜了出來。

她看得出越青衣幾日不眠不休,渾身上下都蘊滿了疲憊之意,待那一口高懸的氣鬆下去,自然而然會陷入深度睡眠當中。

長陵不確定葉麒能否聽懂她的話外暗示,畢竟她表現的十分決絕——但若不裝像一點,又怎麼可能瞞得過姑姑呢?

其實,說不介懷是不可能的……畢竟賀康文確實是釀成她親情緣薄的始作俑者。

但要將這麼久之前的仇怨安到葉麒身上……哪怕她與小侯爺素不相識,都未必會將這筆債遷怒到他的身上,更彆提他們這一路走來,曆經生死險阻,扶持相伴,若她還不知他是何為人,不知自己該作何為,那才真是狹隘可笑。

隻是,縱然她能夠拎得清,放得下,姑姑的十八年的暗無天日,卻不是旁人輕描淡寫的一句“仇人已逝,恩怨當過”得以釋懷的了的。

更何況姑姑是為了她……才去找賀康文報仇,那個節骨眼上,她不能不管不顧,貿貿然要求姑姑接受仇人之子與自己為伴。

想起葉麒被打的那一掌實在心頭難安,長陵忍不住一夾馬腹,馬兒在寂靜的街道上風馳電掣而過,就差沒有插翅飛起。

安溪鎮隻有一座橋,待她趕到橋頭時,穿梭在薄雲間的月牙兒又探出尖來,倒影在河麵漾著難圓的缺口,寒風將樹葉吹得滿地皆是。

長陵飛快翻身下馬,在橋上奔了個來回,彆說一個人影,連一隻阿貓阿狗都不見。

她心頭打了個突——莫非他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就這麼信以為真的走了?

頭一回,對小侯爺的智商產生了懷疑。

即便如此……以他的傷勢,又能走到哪兒去?

總不能是走到半途暈過去了吧。

長陵正待重新上馬,沿途一路找找,突然間聽到一個腳步聲從橋頭的另一端邁來。

她心頭一喜,忙回轉過身去,道:“你怎麼現在才……”

話音戛然而止,來人身量頎長,卻不是葉麒的身影。

長陵用一種驚異的目光盯著一步步走來這人,一種不祥的預感順著脊梁蔓延開來,“怎麼是你……你為什麼會在這兒?”

符宴歸溫和望過來,麵上露出一絲和善的笑意:“我?我來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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