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擔心小侯爺再被人殺一次,沈曜派出了羽林衛親送他出宮,葉麒也不耽擱,直往符府而去,誰知就在半途中遇到了長陵,他讓羽林衛屏退追兵後,便捎著她回來了。
“喔對了,說了這麼多,我都沒來得及問你。”葉麒問:“你做什麼了,把皇城的衛兵都給招惹出來了?”
這屋子太過溫暖,溫暖到一時將今夜的冰寒都隔絕在外,這麼一提,她像是後知後覺想起來似的,過了半晌,低聲道:“我殺了人。”
葉麒一愣,“殺了誰?”
“符宴歸。”
她念完這三個字後,緩緩站起身來,又深吸一口氣,看著擺在前方桌案上的暮陵劍,“我發現了……他藏在山上的劍,這本是我的劍。”
葉麒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這才注意到這柄劍,小的時候他雖然見過越二公子,但大多時滿心想著怎麼刺殺,對暮陵劍印象不深,這一提才立刻會意,不由起身拿起那柄劍,複又放下,沉聲道:“當年……就是他換了你的劍?他……是付流景?”
長陵輕輕點了一下頭。
她太平靜了,渾然沒有大仇得報的欣喜,甚至沒有一點兒想要感慨釋懷的意思。
可是葉麒知道,她那一身乾脆利落的皮囊下,藏著的心,和尋常人無異。
她隻是太過明是非,並以此為信念而活,以至於有任何她認知下不該發展的情緒都能被她生生捂回去,當作從來不曾有過一樣。
葉麒忽然間覺得心頭湧上一種說不出的心疼,他回過身,將她二話不說摟在懷中,聲音發緊道:“殺了就殺了,就算你現在覺得難過,那也是情理之中。”
長陵呼吸一滯,不知是被戳中了心結,還是這一摟摟的太用勁了,她怔然道:“可是他是害死我們越家的罪魁禍首,我殺了他,本該開心才對。”
“哪有什麼應該不應該的?他畢竟是你曾經最信任最依賴的朋友,不論他後來做過什麼,對你而言,總有一些回憶是不能被完全抹滅的……你為這冤冤相報而難過,為生死命運百感交集,本就是人之常情……”葉麒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頭,“哪怕不是人之常情,那也無妨,人活一世不易,隻要不傷及無辜之人,有什麼是不能隨心所欲的?”
“隨心所欲?”
“對,難過就難過好了,不要去想為什麼難過,也完全不必為此自責——你隻是做了一件你總會去做,甚至可以說是理所應當的事,”葉麒將她肩掰正,衝她擠眼一笑道:“反正等你明天一覺睡醒,看到如此英俊瀟灑幽默風趣的人陪伴在側,就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
長陵本來還有些黯然傷懷,被他後一句話驚住了,啞然片刻道:“我怎麼覺得你每多練成一重萬花寶鑒,臉皮就厚多了一層呢?”
“臉皮不厚哪能俘獲越二爺的芳心呢?”
他說著,雙手捧起長陵的手,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上,道:“長陵,以後你有什麼想法都要和我說,不要總是把話悶在心裡,好麼?”
長陵隻覺得掌心觸碰到那砰砰的心跳,好像順著手臂傳到了她的心上,兩顆心躍著相似頻率,她嘴角不自覺揚起,故意道:“好啊,我現在就想知道……我姑姑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前一刻還信誓旦旦“隨心所欲”的小侯爺聽到這句話立馬慫了,他不自然的鬆開她的手,踱出幾步道:“我……我還沒來得及查清此事,如若你姑姑所言不虛,我就負荊請罪,求得原諒為止。如果實在還是不行……那我到時……到時再告訴你另一個秘密。”
長陵眉梢一挑,“喔?你還藏著秘密?是什麼?從實招來。”
葉麒剛要說話,就在這時,門外有腳步聲急匆匆而來,卻是一個賀府的侍從道:“侯爺,宮中派了趙廷尉來傳話,說是皇上有要事召您進宮。”
“本侯才剛回來,覺都沒睡,哪有勁兒進宮。”葉麒有些不耐,“替我回了,說明天再入。”
“屬下回絕過了,可那趙廷尉非不肯走,說是出了這等大事……若侯爺不進宮說個清楚明白,恐怕皇上那兒交代不過去……”
“什麼大事?”
那侍從急切道:“趙廷尉說侯爺前腳出皇宮,符丞相就遭了刺,如今重傷不醒,危在旦夕……皇上為此震怒不已,唯恐明日早朝朝中有亂,還望侯爺能及時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