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第一一四章:推演(2 / 2)

長陵 容九 8284 字 9個月前

“我急忙上前相詢,問他有否收到折扇,有否見過二公子。他見到我也十分意外,隻說是遭雁軍追擊之後與你走散,他又詳詢了北溟峰岩洞之內的事後,告訴我他會去尋解救二公子之法,讓我先回到沈曜身邊等候消息……”莫道雲歎了一口氣,“我當時想他是大公子臨終囑咐之人,自然信以為真,依言照辦。”

長陵不由轉頭,瞥了葉麒一眼:“你也是那個時候,將折扇給了他?”

葉麒無奈點了點頭,“觀伯死了,我徒步翻山越嶺,回到賀家,再讓七叔帶我重回北溟峰,也是在那時遇見的付流景……我原也以為,他留在那兒是在找什麼人,也許是找你,也許是找大公子……如今想來,若要找人,他應多派人手才對,可他孤身一人,應是等人才對。”

長陵下意識皺眉,恍然道:“他不是找我,而是在等你,確切點說他是在等折扇,他從莫前輩那兒聽說了我大哥臨終的囑托,所以他才回到北溟峰去……可是我大哥為什麼會如此信任他,為什麼認定他能解開折扇之謎?”

她就著這個往細處思量,忽然間仿佛抓住了某種念頭,葉麒先說了出來——

“大公子既執掌折扇,應該知曉另外半柄折扇存於誰手才對,如果說付流景在無意之間知曉了伍潤折扇傳說的秘密,扮成我賀大伯的子嗣徒孫,那麼大公子在得知你與他中了蠱後,將越家的折扇主動贈予,就不足為奇了。”

長陵心中震顫不已,胃裡一震翻騰,差點沒嘔出來。

葉麒卻輕歎一聲道:“一箭三雕,真是厲害。”

莫道雲不知同心蠱之事,奇道:“什麼一箭三雕?”

長陵閉上了眼,往昔之事猶如走馬燈花——一直以來困她最深的疑之慮,終於有了答案。

要取越長陵的性命,根本不需要如此迂回的用同心蠱,同心蠱隻是一個楔子,一箭三雕的楔子。

第一箭,是為取越家兩兄弟對他的信任——沒有什麼比命係同弦更讓人信任他的忠誠。

第二箭,是為掩飾越家兄弟之死的真相——若非中蠱,越長陵不會提前趕回泰興城,魏行雲一支落了單,自然不知城外究竟發生了什麼。

而第三箭,取的是越家的折扇——正如葉麒所說,越長盛聽聞長陵危難受傷,又知自己命不久矣,心中盼著付流景拿到折扇之後可救妹妹性命,這才有了北溟岩洞之囑托。

葉麒看長陵的臉色愈發難看,不願她再深想這些肮臟的算計,他看向莫道雲,換了個問題道:“話說回來,莫院士是怎麼知道符相就是付流景的?還有那折扇……您又是如何從他手中奪了來的?”

“說來也是慚愧,我與他共事多年,從未發現任何端倪,就在數月之前,八派掌門中雁人圈套被伏,賀侯前去救援之時,皇上也命我與符相同去北境協助,謹防雁軍趁機襲境,那時符相費了不少人力去查謠言根源,當時我就覺得奇怪,付流景失蹤多年,何以他篤定是謠言而不是確有其事?”莫道雲道:“他擅自調兵前去五毒門,我更覺不對,暗中跟蹤,竟發現他獨闖五毒門,五毒門教眾使出渾身解數攻其要害,他卻安然無恙,實在令人震驚……一個五毒門的明月霏就能令我東夏武林掌門人深受其毒,符相再是武功高強,又怎麼可能毫發無損的出來?除非……”

葉麒道:“除非他懂毒,方知如何避害,而當年的付流景也是個擅毒的高手。”

“我有此猜測後,就一直留心他的動向,又通過一些微小的細節,方才確定。”莫道雲道:“至於折扇……我知他身份後暗中潛入符府,偶然聽符宴暘與他爭吵……”

“吵架?吵的什麼?”

“符相耳力好,我不敢離太近,隻聽到符宴暘怒極之時說了句‘我這就把你那破扇子丟了一了百了’,我猜測他們說的扇子就是大公子之物,符相應是貼身攜帶。第二日,他聽聞你們離開金陵侯,專程追趕而去,我看他出門慌忙,正是良機,便帶上一班信得過的門徒喬裝成高手半途去劫他,將他身上的折扇搶了來。符相寡不敵眾,見無力奪回,便也沒有勉強,我離開之時聽他說了句話,這才將目標挪至賀侯身上。”

葉麒道:“他是不是說,就算你得到了這半柄折扇也是無用,另外半柄隻有我才能找得到?”

莫道雲點了點頭,“差不多。”

長陵看葉麒一臉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道:“又是他算計的圈套,對麼?”

葉麒道:“他不可能算的到莫院士會去突襲他。隻能說,他在中招的那一刻,應該是認出了莫院士,並且迅速想出了一個挽救局勢之法——他想利用莫院士的手,來獲取我們手裡的折扇圖。”

長陵一驚,起身道:“先彆說了,你這就讓七叔他們暫停尋找,以免讓符宴歸捷足……”

“恐怕是來不及了。”葉麒苦笑道:“如果我是他,此刻手中應該已經有一份完整的圖紙了。”

長陵愣住了,“他最多和莫院士一樣,知道那三處地點,怎麼可能會有扇圖呢?”

“安溪鎮,你姑姑突然發瘋,你受傷昏迷,這一切都是他安排的。”葉麒沉聲道:“就算是掘地三尺,他也一定會把東西翻出來的。”

“可是,燕靈山的那半柄折扇你不是已經派人從安溪鎮取回來了麼?”長陵遲疑了一下,忽然想到了什麼,“難道他找到之後,將扇麵的東西記下,又放了回去?”

葉麒摩挲手中的折扇,道:“如此,才不會引起我們的懷疑,不是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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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符府供奉的祖宗牌位前,符宴歸跪坐在香爐前,將一張手繪折扇圖紙攤開,上頭的青筆勾勒、詩文一應俱全。

黑暗中,符宴歸眸中慢慢流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蘊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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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無一人的大街上,長陵以九匹馬都拉不回的架勢奔往符府,葉麒好容易才追上她,生怕她一個衝動就把符府掀了個底朝天,忙道:“你彆急,方才在莫院士前我不便說的太多,事情還沒到那麼嚴重的地步。”

長陵是真的急了,“他揭開伍潤折扇之謎,要是早我們一步,我們這麼久以來所有的努力不都白費了麼?”

“那又如何?”葉麒拉緊她的手,“你忘了村長說過,什麼樣的情況下,祖師爺才能將衣缽繼承給後世徒孫麼?”

長陵頓住步伐,眸光一凜。

當初村長的原話是:倘若後世子孫之中若有人能得緣修得至高上乘的功法,隻要帶著環玉找來,便可破例一試。

葉麒一字一頓道:“換句話說,若修不成至高上乘的功法,不僅繼承不了衣缽,極有可能適得其反,這就是祖師爺要我大伯和越前輩發誓不可合扇的理由了。但是,我們到現在為止,都不能確定所謂‘至高上乘’究竟是什麼標準,對不對?”

長陵聽明白了,“你的意思是……”

葉麒攤開扇子,嘴角徐徐勾起一絲笑意道:“此物是天賜良機,還是滅頂之災,焉能一言以蔽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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