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夫子目眥欲裂地望著迦穀,本以為這個秘密隻有他和荊燦知曉,哪想這個怪和尚竟然當麵戳穿一切,這要他在眾多徒弟麵前如何自圓其說?
迦穀光看他表情,便知自己的神算子徒弟又算準了一次,正暗自歎服了一聲,便聽薛夫子一個勁對身後的徒弟狂言辯解:“老夫以性命起誓,對你們所施之物乃是練功之用,絕非他們口中所謂的毒物,何況那東西為師亦有服用,為師會還能自害不成?”
遊鴻子等人自然不願意在這時候與自家的師父翻臉,但心中仍是起疑,言星子:“或許師父是為那荊燦所蒙蔽而不自知呢?”
這話一說,既是承認服用禁藥,又是證實了逍遙派與荊燦勾結之心,眾人一片憤然。
薛夫子根本顧不上四麵八方傳來的辱罵之聲,他隻道:“為師怎麼可能會被那區區小子所蒙蔽?好,你們若都不信,為師今日便以死自證清白!”
話音未落,不等徒弟們阻攔,他已衝向湖邊,一手抽出一柄長劍往脖頸上一橫,下一刻鮮血飛濺,薛夫子連人帶劍墜入湖中,引得逍遙派弟子們一片鬼哭狼嚎。
“師父!”
眾人目瞪口呆,本來已經提刀打算殺來的英雄都停下了腳步。
今日這武林大會,各種異變突生令人目不暇接,簡直永遠猜不到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樣的反轉。
長陵不屑地瞟了過去,看薛夫子隨水波飄了一段距離,平平道:“薛夫子狼子野心,害人不止,更令莫掌門手足儘斷,這麼死了怪便宜他的……不知可有人替我把他撈回來,就算他變成屍體,也得把他的骨頭碎成十截八截,那才公平!”
不及接收逍遙派弟子們的怒目而視,話音未落,但見湖麵上倏然掀起一道水波,卻是那已經死去的薛夫子突然間“詐屍還魂”,以奇迅之速向前方遊去,如同一隻踩了彈簧的錦鯉,嗖嗖幾聲便已躥出了數十丈距離。
遊鴻子大喝道:“師父沒死!師父逃了!”
葉麒朝長陵使了個眼色,長陵微微一頷首,對遊鴻子、言星子他們道:“你們的師父乍死逃生,說明他作惡心虛。念在你們亦不知情,罪不致死,身上的毒本有可解之法,隻是薛夫子究竟下了多少藥量,這才是解毒關鍵……如若你們能及時封鎖各個出穀要道,捉住薛夫子,便能重獲生機。”
越二公子親口所言,那還能有假?
逍遙派弟子們就跟撈著最後一個保命符般望了過去,遊鴻子、言星子用眼神商量了一下,遊鴻子當先撂袍跪下道:“我等願意聽從盟主之令,捉拿師……薛夫子歸來!”
言星子率眾弟子們齊聲跪下道:“我等願意聽從盟主之令!”
在眾人眼中,從確實得知那台上力挽狂瀾的女子當真是昔日叱吒江湖的越二公子時,就再無人敢去質疑長陵的盟主之位了。
此時逍遙派幾百名弟子一辭同軌,已是振奮人心,遲子山、路天闌等人更是高舉刀劍,令門下弟子跟著呐喊齊呼“盟主歸來”,一時間,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呼天喊地陣營,場麵猶如江翻海沸,震撼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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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夫子遊了大半天,就差沒斷氣在湖底,好容易熬到天黑下來,才穿過湖底下的一條密道。
當初荊燦找上門來,他本來打算將其驅之,隨後荊燦便拿出了逍遙派曾經參與害死越大公子的證據,薛夫子這才不得不答應合作。
這一筆買賣成果縱然誘人,但賭上的是他的一切,他實在不能不防這最後一手。
亥時已過,逍遙派弟子和武林盟已經將瓊湖周圍搜了幾輪,正是防禦最鬆懈的時候。
薛夫子再次從水麵上探出腦袋時,人已到了九連池穀之中。
他身上背著一大袋早早備好的乾糧,在池中跨出幾步,伸手越過池穀縫隙,接二連三觸了幾道肉眼難見的開關,下一刻,但聽一聲山石崩裂之響,嵌岩劇震,宛如神工鬼斧應聲劈下,山門就此大開。
薛夫子身形如電,飛快穿過水簾,到了另一頭時,又迫不及待地關上山門。
直待岩壁闔上,這才長舒一口氣。
好在這開啟機關的方法唯他一人所知,此番就算外頭的人已然察覺,也斷然進不到內裡來了。
然而,就在他轉頭之際,有一男一女兩個人影立於月光之下。
薛夫子雙目圓睜,這一刻,心跳幾欲驟停。
葉麒看他嚇的麵無人色,用手肘碰了一下身旁的長陵:“我就說,彆跑那麼快,你看他,萬一就這麼給嚇死了怎麼辦?”
長陵嘴角微微一抽,道:“嗬嗬,這主意是誰出的?”
自然是小侯爺。
昨夜商議之時,長陵聽到了最後,隻問出了一個問題:“明日台上我若是太過咄咄逼人,萬一把薛夫子逼死了,如何開啟石穀機關救我大哥?”
“這就是我要賭的最後一步了。必須先策反逍遙派的弟子,再不留痕跡的將他逼走,最後還要讓他知曉所有出路都被封死了,他無路可退,就隻剩一條路可以走。”葉麒流露出誌在必得的笑意:“那條路,是他的退路,剛好,是我們要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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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薛夫子渾身戰栗地連站也站不穩了,他不會傻到在越二公子麵前負隅頑抗。
“你、你們要做什麼……”
她回過身,望著前方幽幽深穀,“薛掌門誤解了,你區區一條爛命,不值得我們等到現在。”
她來,是為了見一個久彆的親人。
越家大公子,越長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