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不期輕輕點頭,葉鳶接著問:“如今天下後起英傑之中,可堪敵手的有多少?”
少年劍修想了想,認真地細數道:“丹鼎門、渡陽宗與青巽派皆有英才。”
“與你相比呢?”
雲不期道:“略遜我一籌。”
“這麼說來。”葉鳶微微流露出一點笑意,“下次你是不必再來的了?”
“此前我的確這樣以為。”他坦率地迎向葉鳶的目光,“現在則未必。”
“為什麼?”
“因為我那時尚且不知南晝有你。”
雲不期注視著她,問道。
“今年是你第一次參加仙門大比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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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顏思昭尚未成為無霄劍君之前,東明山上——
顏思昭望著葉鳶,問道:“仙門大比?”
“就是許多仙門的修士湊在一起,用武力分出個高低。”
葉鳶向他解釋。
“百裡師兄和琅師姐修煉到緊要關頭,想來是不會去的,小師兄嫌棄仙門大比都是些正派修士和尋常手段,更是不去……不過思昭,你要是錯過了這次仙門大比,就不免讓人覺得可惜了。”
顏思昭如往常那樣側過臉,等她的下文,果然她對他笑道:“這次仙門大比會聚天下劍修,儘攬青鋒長鋏,在這屆仙門大比中奪魁者,便是上天入地獨一無二的‘劍君’……”
顏思昭問葉鳶:“你呢?”
葉鳶卻說:“我不去。”
若後來的顏思昭回憶此時的對話,或許會感到懊悔,畢竟要是他再仔細一分,便會察覺,正是從這時起,葉鳶開始不再用劍。
但此刻的顏思昭隻是想到:既然你不願去,那我便也不去。
這樣的念頭剛剛從他心頭閃過,就又聽葉鳶說道:“我不去,但我希望你去。”
顏思昭不禁去看她,葉鳶手中握著一柄劍,正用溫柔明亮的眼睛望著自己。
這一瞬間,他幾乎放任自己沉溺在了那雙眼眸中,但在那愛欲泛濫之前,又有許多思慮掠過顏思昭心中。
似乎從初次見麵起,這些思慮就已經隱隱存在,隨著與她相處的歲月越來越長,它們正在變得越來越強烈。他自己無法理清那些心緒,卻更害怕被她理清,於是他隻好竭力去壓抑它,這也是他為什麼總是不讓自己多看她一眼,不讓自己在她的溫度中多停留一秒。
對他而言,這實在是件萬分困難的事,因為哪怕他不看、不聽、不語,手中至誠的劍還是會泄露他的真心。所以他不再與她比劍。
葉鳶也疏忽了這一點,因此錯過了看清顏思昭的本心的機會。
命運磅礴,但當人置身其中,又會發現其中遍布著精密咬合的齒輪,因此它滾滾向前,無人能擋。
或許兩人彼此錯失的這一刻正是這樣一枚齒輪。
他們本來在談仙門大比,葉鳶卻忽然說道:“我還有一件事想告訴你……思昭,我鍛成了卻邪。”
葉鳶將手中那柄劍遞到他麵前,赧然道:“這把劍此時看上去的確是尋常極了,山腳的鐵匠恐怕也能打出差不多的劍,我自知它不夠好,但我還是想把它贈予你。”
葉鳶把話說完,小心翼翼地抬臉去看顏思昭的神情,卻見他的視線落在卻邪上,久久沒有回音。
她忍不住開始擔心起來的時候,顏思昭才開口道。
“我現在還不能接受‘卻邪’。”他鄭重地說,“唯有摘得‘劍君’,才能與你所贈的劍相配。”
“……我沒有騙你,它真的不是這樣好的劍!”葉鳶先是一愣,然後笑起來,“這樣吧,你先收下卻邪,等你成為‘劍君’,我再答應你一件事。”
她說:“無論是什麼事都可以,隻要我能做到,我一定竭儘所能,去替你達成。”
顏思昭深深地望著她,眼中似乎已有答案,葉鳶心中微動,她幾乎以為他馬上就要說出希望自己為他實現的那件事,但就在那時,忽而有陣雪風卷過,等到這陣風遠去,顏思昭被揚起的青絲落下,他也已經收回了目光。
“好,阿鳶。”他說,“我會參加仙門大比。”
顏思昭從葉鳶手中接過卻邪。
“我會射落‘劍君’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