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聽了江月這擲地有聲的話語,許氏不由心道女兒果然還是年少不知事兒,便以為招婿入贅這事極為簡單。
但自家女兒也是大病初愈,沒得為這事兒再與她爭辯。
因此許氏呼出一口長氣:“利弊都已分析給你聽,你如今年歲漸長,經曆了一些事兒又病過一場,也成長得有主見了。後頭的事兒,便等你先調養好身子再說。”
江月此時的注意力並不在許氏的話語上,而是在她的脈象之上。
說話的工夫,她已經診出了全部信息。
醫之道講究‘望聞問切’,所以儘管江月已經成竹在胸,還是開始了例行詢問:“您的月事應該有許久沒來了吧?”
許氏被問的微微一愣,“我這上頭素來有些不準,從前你爹帶我看了好些個大夫,各種藥都吃了一遍也沒調理好。也是因為這個,所以這麼些年才隻生養你一個。”
“您最近是否頻繁的心慌、氣悶,食欲不振,晨間的反應尤為明顯?”
“自從家裡出了事兒,我自是有些寢食難安。”
“您的腰身應該也粗壯了一些。”
“確實,近來有些腹脹。”許氏並不愚笨,聽到這裡立即會意,不敢置信道:“你的意思是……”
江月微微頷首,“您的身孕已快三月了。”
許氏被她說的懵懵然,一時間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最先反應過來的,反倒是心思單純的寶畫,立刻笑著給許氏道喜!
江家自打江父遇難,就沒遇上過一件好事兒,隻盼著這孩子的到來能為家裡衝散陰霾,從此否極泰來。
正在這時,房媽媽提著幾包藥從外頭回來了。
她臉色沉沉,但聽到堂屋裡歡聲笑語一片,便立刻收拾好了心情,笑著撩開布簾進屋詢問道:“寶畫這丫頭,我還沒進家門就聽到你咯咯直樂。沒得擾夫人和姑娘的清靜。”
寶畫說沒有,先是語速飛快的解釋了自家姑娘身上一身醫術的離奇來曆,又說了秦氏走後,自家夫人被診出喜脈的事兒。
房媽媽倒是沒有那麼意外,笑道:“前頭離京的時候,我就算著夫人的小日子不對。但夫人的月事素來不準,便也沒往那方麵想去。”
其實也是,江父和許氏多年來一直恩愛非常,卻隻有江月這麼一個獨女。
許氏的年紀在這個時代也不輕了,如何能料到這時候還能有孕呢?
那些孕早期的反應,也隻當是傷心過度後的不良表現罷了。
這個孩子是遺腹子,意義非凡,房媽媽立刻就道:“那我再進城去跑一趟,把周大夫請過來,給夫人好好把把脈,再開些安胎藥來。”
“哪兒還需要娘跑來跑去?咱家這不有個現成的小醫仙嘛!”
若說眼下江家眾人中誰對江月的醫術最信服,那絕對是寶畫了。
江月也點頭道:“母親近日雖有些奔波和傷懷,虧了一些元氣,但胎像還算安穩,暫且不用藥也使得。不過保險起見,我還是寫個安胎的方子,勞煩媽媽或者寶畫回頭照著方子抓藥來。”
說著江月便讓寶畫去房中取了筆墨紙硯來,當堂書寫起藥方。
她放慢了寫方子的速度,並不是說一個常見的安胎方子也能難住她,而是是藥三分毒,即便是安胎藥,也可能對人體造成一定負擔。她想給許氏開一個最溫補的方子。同時也要兼顧江家如今的家境,舍棄一些昂貴的藥材。
不過這是對江月而言的‘速度慢’,在旁人眼裡,其實也就是半刻鐘不到。
她下筆書寫的時候,許氏和房媽媽都在看著。
原來天正爛漫的江月都能在父親的熏陶之下,耳濡目染地粗通醫藥。
許氏和房媽媽在這上頭自然也知道一些,看著江月開出的方子,雖體會不到其中最極致的妙處,卻也十分信服,沒再懷疑她得了醫仙傳承這件事。
晾乾了墨跡之後,房媽媽將方子妥帖疊好收起,看時辰已近中午,便說吃完午飯後立刻去抓藥。
從前江家的日常吃喝自有專門的廚娘負責,後頭家中下人都遣散了,便隻有房媽媽會廚藝,許氏和江月負責幫著打打下手。
前兒個寶畫倒是自告奮勇嘗試過,結果先是糖鹽不分,又是切菜的時候差點把菜板子砍爛,更有一次看著火的時候打瞌睡,差點把灶房點了,又是讓房媽媽好一通捶。後頭就明令禁止她等閒不許再出入灶房了,隻讓她負責劈柴和挑水這樣的粗活。
今日房媽媽既然進了城,自然不止抓藥,順帶便也買了不少食材,準備給許氏和江月好好補補。
既已知道許氏懷有身孕,房媽媽自然不肯讓許氏再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