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泉眼的滲出的那點靈泉水很快就融進了土中。
若不是這空間跟江月的神魂相連,很有可能根本發現不了這點。
從前就多虧了靈泉的滋養,江月才能開辟出一方藥田。
現在靈泉水這般稀少,江月就不舍得這麼融進土裡了,連忙從外頭拿了條帕子和茶杯進來。
帕子覆蓋到泉眼之上,等上大概半個時辰,終於濕到可以擰出水的地步,她再把泉水擰到茶杯裡。
雖然過程看著有些粗糙不衛生,但這靈泉本就是靈虛界的東西,潔淨不染塵,不用擔心人吃了會生病。
江月這下不敢睡了,就守在空間裡收集靈泉。
因為過程枯燥而冗長,她不由盤算起這幾日發生的變化。
幾天前她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就進來確認過,泉眼是乾涸的。
所以是這三天裡,她做了某些事兒,觸發了某樣條件,從而讓乾涸的泉眼滲出靈泉。
這個條件很是重要,因為江月有預感,隻要照著這條路往下走,她的空間終有一日,會變成從前的模樣!
如今穿成凡人,來日還要應‘黑龍禍世’的劫,這方在靈虛界算是雞肋的空間無疑是她唯一能依仗的東西。
這三日她做了什麼呢?
除了去退掉那樁糟心的親事,就是給許氏診脈開藥、給江靈曦製作祛疤藥膏,還有今日給少年製定初步的醫案……
攏共就這麼幾件事,三件都跟她施展醫術幫人有關。
所以是跟她上輩子的修行一樣,醫治傷患、積攢功德?
然後因為沒有實質性的藥到病除,所以功德少,才讓靈泉隻恢複了這麼一點?
一邊思考,江月一邊手下不停。
一直忙到後半夜,江月才接滿一茶杯的靈泉。
無奈她這方空間不好示人,旁人也不能進入,便隻好先接這麼多。
等來日泉眼恢複地更多一些,出水量比滲進土裡的多,也就不需要這麼操勞了。
時辰不早,忙的頭暈眼花的她趕緊睡下。
感覺不過剛合眼,江月就聽到寶畫在喊她了。
她昏昏沉沉地睜了眼,發現外頭天光已經大亮。
雖然多了一杯靈泉水,但她現在這個狀態顯然是不適合開始為少年醫治的。
江月就道:“你去跟那小公子說一聲,我昨兒個睡得不大好,醫治下午再開始。另外還得多劈點柴,回頭給他藥浴要用。”
“奇怪,姑娘跟我一起睡得,怎麼這會兒還困?”寶畫一邊壓低聲音嘟囔,一邊擔憂地把胖胖的溫熱手掌覆到她額頭上,確認她並不是又病了,才放下心來,“那姑娘你睡,我去跟小公子說。”
江月於是又合眼補眠。
不過居然又是剛覺得合眼,外頭忽然鬨起來。
就聽寶畫道:“我們姑娘還在睡著,您請留步!”
一把陌生的略顯蒼老的女聲跟著道:“這都日上三竿了,誰家大姑娘睡到這個時辰還不起來?傳出去真是讓人笑掉大牙!”
寶畫越發焦急,“我家姑娘前幾日剛病過!”
那蒼老的女聲又道:“病了?那正好我看看去,你家小姑娘小時候我還抱過她呢!還有什麼怕我瞧的嗎?”
最後兩人的聲音到了門口,寶畫似乎是把門堵住了,“您要是硬闖,我對您可不客氣了!”
“還跟我不客氣?來,你碰我一根手指頭試試!”
兩人爭執到了這一步,江月也已經起身穿好了襖裙,開口道:“我已經起了,寶畫,讓人進來吧。”
“聽到沒,你家姑娘都起了!”
未多時,一個身形矮小乾瘦的婦人率先進了屋。
她約莫已經到了古稀之年,頭發花白,臉上溝壑叢生,穿一件寬大打著補丁的藏青色襖子。
而她身後跟著的則是一個圓臉的中年婦人,同樣是荊釵布裙的打扮。
兩人看著都有些麵熟,加上寶畫方才那想攔又不敢攔的模樣,江月已經有了猜想,猜著她們應該是江家的族中長輩。
因為江家本家本不是在南山村,而是在十裡外的望山村,是原身的爺爺——江老太爺當年為了去城裡開飯館,圖南山村離城裡更近,才先搬到此處的。
所以族中親戚是逢年過節才見上一麵,原身對她們的記憶都很淺淡。
江月不徐不疾地福身行禮。
很快房媽媽那邊也聽到這邊的動靜,跟著過來了。
雖房媽媽也對這兩個婦人擅闖廂房的事情頗有微詞,但也隻能陪著笑道:“兩位夫人今兒個怎麼有空過來?這廂房逼仄,快請堂屋坐。”
說著又讓寶畫彆乾站著了,泡茶去。
房媽媽跟著江父和許氏回來過好幾次,很是能理事兒,兩個婦人還真給了她幾分麵子,不情不願地去了堂屋。
房媽媽特地落後了她們半步,在江月耳邊提醒道:“走在前頭的那個,是孫氏,她家男人是族長的弟弟。咱們老爺得稱呼她一聲叔母,姑娘該稱叔祖母。她後頭那個則是她的兒媳婦,娘家姓楚,跟咱家老爺夫人同輩,姑娘喚堂叔母就成。未出五服,說起來跟咱家算是近親。”
對著江月的時候,房媽媽就不必扯那客套的笑容了,神色都有些發沉。
前一天江月才退了親,後一日這兩人便已經到了。
而且進門後,兩人就直接問江月,寶畫跟江月一樣,都隻大概知道是家裡族中的親戚,也不敢怠慢,就照實說了自家姑娘還未起。
沒想到她們就開始硬闖!
明顯就是衝著江月而來。
亦或者說,是衝著江月背後,二房所剩不多的家財而來。
總之就是來者不善。
江月伸手安撫地拍了拍房媽媽的手背,示意她不用擔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
兩人跟著孫氏和楚氏去了堂屋,許氏也從自己屋子裡出來了——雖然江月說她前頭因為多思多慮,長途奔波傷了元氣,最近都需要靜養恢複。
但到底來的兩人中有一個比許氏高一輩兒的,她做晚輩的,沒病到不能下床的地步,也不好避著不見。
看著許氏也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孫氏就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說你家閨女怎麼睡到日上三竿還不起呢,原是跟你這當娘的學的。侄媳婦,不是我說你,雖說你男人死了,可也不好這樣憊懶,招人笑話……”
這老太太孫氏那是徹頭徹尾的村婦,又不像宋家那秦氏那樣,還得顧及秀才親娘的身份,說出來的話那是既端足了長輩的架子,又難聽得很。
江月哪兒能聽得了有人跟許氏這麼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