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三章
也不是江月心急, 實在是村裡天氣真的冷。
而且江家那族親也不省心,今日確實是被聯玉吐血嚇退了。
但是明兒個就能從今日留下的賓客口中得知,聯玉並無大礙。
保不齊還得上門來。
說來說去, 還是住著離得近,閒來無事的時候,腿兒著就能過來了。
搬到城裡去, 來回且得折騰呢,想也知道能少許多麻煩。
江月先把禮單晾乾,然後怕聯玉謄寫、計算出錯,便再重新比對了一番。
還彆說, 聯玉寫字的速度雖然快,字跡卻十分工整, 不見半分馬虎,比原身和江月的字都強了不止一星半點, 應也是有些學識在身上的。
她心下對他越發滿意,想著看來往後自家這假贅婿不止是可以幫她作戲, 做個賬房先生也綽綽有餘。
聯玉看她一會兒對著喜錢直樂, 一會兒又在認真地想事情, 也是一陣好笑。
他當然也知道銀錢很重要, 從前也經曆過因為手頭不富裕, 隻得節衣縮食的日子。
隻是眼下也不過是倒賺一一十兩, 有必要這麼高興嗎?
就跟他身上的喜服似的, 畢竟已經穿過,轉手再賣,至多也隻能賣個一一兩銀子,她之前卻因為上頭濺了幾個血點子,而心疼不已。
沉吟半晌, 他問出了心中所想:“其實,我一直想問,你既然缺銀錢,為何不直接去給富貴人家治病?”
越富貴的人越惜命,若真能救他們的命,莫說是十兩、百兩,怕是千兩、萬兩也唾手可得。
“我也不是什麼人就治的。”江月立刻說,“若求診的是奸邪之輩,給再多銀錢也不頂用。”
她也懂一點入門的相麵之術,相由心生,這話並不是以貌取人,而是說人做過的事情是會反應到麵相上。
那種一看就犯過很多惡事的人,給再多銀錢,她也不會醫治。
既沾染因果,也跟她上輩子受到的師門教誨相悖。
“當然我也不是說富貴人家都為富不仁,肯定也有好人。但你不知道華佗怎麼死的嗎?給有權有勢的人看病,我也不大樂意——高門大戶陰私事兒多,若惹了對方不悅,怕不是落個和華佗一樣的下場。亦或是非要逼著我為他一人所用,那也夠麻煩的。”
畢竟現在江月不是從前那個師門後台強大的醫修了,而隻是個沒什麼身份背景的商戶女。且也得替原身照顧這個家。
說完這個,江月頓了頓,接著在心中道,而且她給普通人治病也是攢功德,冒著身家性命的危險去給身份顯赫的人治病也是攢同樣的功德,何苦來哉呢?
“最後,就我如今這個年紀,又沒跟過時下的什麼名醫學習,也沒治好過什麼顯赫的人物,人家憑什麼信任我呢?”
聯玉不鹹不淡地看了她一眼,心道你不是有本事治好我麼?
怕是來日等他安然無恙的回京,多的是人打聽他是被誰治好的。可再不用擔心旁人信不過她。
那是若是他將她的名諱告知,怕是頃刻間就能名動天下。
不過到時候隨之而來的,估計還會有數不儘的麻煩,且眼下還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所以聯玉也沒再接著說下去。
看江月又高高興興地在數第一遍喜錢了,聯玉覺得有些口渴,便準備去灶房提壺熱水來。
灶房裡,房媽媽和寶畫已經簡單打掃過外間,正在清點剩下的吃食。
聯玉剛走到門口,就聽房媽媽道:“沒往前頭送的饅頭還有六個,正好明日夫人、姑娘、姑爺一人兩個。還有鍋裡剩了些素菜,也有沒往外盛的,明日午飯再燒個熱湯,就好了。”
寶畫問說:“那娘,這還剩了不少肉菜,也是沒往外盛,沒人碰的,咋整?我看今天夫人和姑娘姑爺都沒怎麼碰席上的大葷,想來是吃不慣那喜宴廚子的手藝。”
“喜宴廚子做的葷菜確實油水多,夫人懷著孕,姑爺身子弱,吃了也不好克化。”
房媽媽說著話,就聽寶畫‘咕咚’一聲響亮的咽了口口水,連灶房外的聯玉都聽了個一清一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