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京城煙雲(九) 皇帝要立儲了!……(2 / 2)

他知道江月才是家裡真正拿主意的人,耍賴裝哭對她也沒用,就眨巴著水亮的眼睛,奶聲奶氣道:“阿月,爆竹貴不貴呀?我可以預支壓歲錢不?”

江月好笑道:“讓你跟了我盤了幾天賬,這新詞倒是學了不少。爆竹不貴,不用你的壓歲錢,咱家買得起。但是爆竹太危險了……”

說到這兒,江月頓了頓,想著這小子聰慧,若乾巴巴地這麼說,難保他不會轉頭纏著彆人給他買。

於是她接著補充道:“我會害怕,很害怕。所以隻看彆人放就好,不能拿到家裡放。”

“那我保護你嘛。”小圓球努力地挺了挺胸膛,還墊起了腳,無奈他雖長得比同齡的孩子快,此時努力墊腳,還不到江月的腰。

不用江月說,他也知道自己這麼點大,保護不了她什麼。

他塌下背來,蹙著眉努力地想了一陣,然後想到了什麼,抬起臉笑著說:“那喊姐夫來,讓他來咱家放。”

他這喊‘阿月’的習慣是改不過來了,左右兩人也是同輩,江月糾正過幾次就隨他去了,和這個稱呼一樣,他喊陸玨的稱呼也成習慣了,家裡人想著反正再過不久,陸玨便是這小家夥的名正言順的姐夫,而且他也沒有外出見人的機會,就也由著他喊了。

“他忙著呢,等他忙完了再說。”

說起這個,江月也有些感歎,畢竟自打她穿越過來,即便是去年受傷昏迷那陣,每個年關都是一道過的,今年雖同在京城,卻為了那些個糟心事兒,得暫避開,連年前送節禮,都是齊戰代勞的。除夕這天他更是得在宮中赴宴。這年宴比中秋家宴的規模還盛大,估摸著是天不亮就已經進宮了。

江月不是個愛操心的性子,也對他十分有信心,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想到他的時候,神思就會忍不住發散。

就好像現在,她甚至會想,不知道宮宴上的菜色好不好,上次家宴,那些個菜就都是精致有餘,熱氣不足。今日怕是那上菜、試毒的流程更長,吃到肚子裡必然是不好受的。

“那他下次不許這麼忙了!”小星河看著她若有所思的神色,氣鼓鼓地說,“我幫你說他!阿月不生氣!”

江月本也不是再生氣,聽了這孩子的話便不由笑彎了唇,禿嚕了他腦袋一把,“這麼賣乖也不行哦,還是不能買爆竹的。”

“好吧。”被戳穿了小心思的小星河耷拉了腦袋。

“不過這個天眼看著就要下雪,下午我陪你打雪仗?”

“好!”他一下子就被哄好了,脆生生地應了一聲。

姐弟倆在熊慧她們的陪同下,又在街上看彆人家的小孩放了一刻鐘的爆竹,天色黯淡,鵝毛大雪落了下來。

江月牽著小星河原路返回,剛走到門口,一輛馬車正好停到了江家門口。

近來頻繁也有送年禮的馬車登門,其他人都見怪不怪的,江月卻發現這馬車的規製不同,比陸玨日常用著的還氣派堂皇。

看著像是……宮裡的造物。

江月不動聲色地讓繆夏把小星河送進家門,然後伸手在自己的穴位上按壓了幾處。

下一瞬,那氣派堂皇的馬車停穩,下了一個麵白無須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江月也見過,是坤寧宮裡的掌事太監。

熊慧和珍珠倒是不認得他,但是通過對方的服侍打扮也猜出了一些,二人立刻就上前半步,把江月擋在身後。

江月示意她們不用緊張,而後上了前去。

掌事太監樂嗬嗬地對著江月拱了拱手,笑道:“江姑娘安好。咱們娘娘不放心,說今日這樣的好日子,本該是一家團聚。姑娘和九殿下雖還未完婚,但再過不久也是天家的兒媳婦。這樣的好日子,總不好放姑娘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外頭。所以派咱家特特跑了一趟,來接姑娘入宮赴宴。”

江月福了福身,心知這胡話聽聽就好——胡皇後這名義上的嫡母,跟陸玨都沒有半點情分可言,又哪裡會對她上心?

若如這掌事太監所言,胡皇後真是突然萌生了想法,想裝出個慈愛和藹的長輩當當,也不該到除夕當天派人,早前江月可就把自己‘病’了,參加不了宮宴這事兒給報上去了。那會兒怎麼不見她來關心?

她客套疏離地笑了笑,“謝過娘娘關懷。也是我這身子不爭氣,普通的風寒吃了不知道多少湯藥,拖到這會兒還不見好。”

掌事太監還是笑,隻是不動聲色地打量了江月一遍——眼前的少女穿著打扮得十分素淨,除了發上一支白玉釵外,通身都沒戴什麼飾物,也多虧長了一副好姿容,這種打扮也不顯寒酸,自有一種彆樣的清冷之美。隻是這清冷美人本就纖瘦,現下還臉色慘白,連唇色都十分淺淡,立在這風雪之中,好像要隨時翩然離去一般。倒真的不似裝病。

不過也甭管是不是裝病,該辦的差事還是不能落下,掌事太監接著道:“這普通的風寒拖著也會成為大問題,還是讓宮中的禦醫瞧瞧才好。風雪漸大,姑娘快請上車吧。”

“那可容我去更個衣?”

掌事太監還是說不用,“娘娘那裡什麼沒有?自有坤寧宮的梳頭宮女為您梳妝。”

江月點頭應下,轉頭道:“那我就去了,你們去跟母親知會一聲。”

一邊說,江月一邊對著二人眨了眨眼睛。

珍珠連忙要開口阻止,熊慧伸手拉了她一把,憂心忡忡地道:“前頭您不是還說,這病一直不好,就是忙出來的,得好生歇著嗎?這天眼瞅著就要有大風大雪,要是再吹了風……”

江月歉然地朝著掌事太監笑了笑,轉頭蹙眉道:“恁得話多?皇後娘娘有請,莫說我是病了,就是死了……”

掌事太監怎麼聽這話,怎麼刺耳,他正要開口打斷,恰好一陣寒風刮過,話說到一半的江月猛得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讓您久等,咱們這便動身吧。”江月一麵用帕子捂著嘴,一麵往馬車邊靠。

幾步路的工夫裡,她越咳越厲害,等最後準備上車的時候,帕子‘不巧’落在了地上。

上頭洇紅一片!

“江姑娘!”掌事太監饒是再見慣了各種場麵,看到那帕子上觸目心驚的血跡還是被唬了一跳。

已經踩上了腳蹬的江月說了聲‘抱歉’,退下幾步,俯身把帕子撿了。

那掌事太監思索了半晌,最終還是道:“姑娘的家人沒說錯,您這病還是得靜養。咱家會回去稟明娘娘的。不知道姑娘可否給咱家一個信物,代表咱家已經來請過姑娘了,沒有胡亂辦差。”

江月遺憾地歎了口氣,拔出頭上的發釵遞出。

掌管太監還欲言又止,江月在寒風之中繼續咳嗽。

最後掌事太監也沒再說什麼,坐上馬車離開。

等到馬車在街口消失不見了,珍珠才徹底放鬆下來,恨恨地罵了一句,“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

熊慧攙著江月另一隻胳膊,騰不出手來打她,隻笑著啐道:“你這話罵誰呢?”

珍珠回過神來,趕緊對著江月致歉:“我不是說娘子,就是……就是……”

“無妨,雪下大了,咱們進家裡說話。”

門口的動靜已經報到了許氏跟前,她沒有和宮人打交道的經驗,為了不給江月裹亂,才沒有冒然迎出去,隻在影壁後頭等著。

等到江月被扶進了家門,許氏就讓門房把大門關上,接過珍珠的位置,扶著江月進了廳。

江月表示自己無礙,用銀針紮了幾處穴位,就平複了被催發出來的翻湧的血氣。

許氏雖也知道她根本沒病,吐血也多半是自己弄來騙人的,可看到她吐在帕子上的,實打實的那麼些血,還是心疼得紅了眼眶,氣憤道:“大過年的,便是皇後,也不好這麼折騰未來兒媳。彆說月娘還在稱病,就是好端端的人,再來吐幾次血,也要生病的!”

房媽媽一邊親手給江月喂溫水,一邊慶幸道:“還好那宮人尚有幾分良知,沒說讓咱家姑娘吐著血也得進宮赴宴。”

江月咽下了溫水,搖頭笑道:“可不是什麼‘良知’,而是宮裡近來見不得血光。我若進了去,真衝撞出了什麼事兒,皇後娘娘也擔不起。”

裝病的辦法千千萬,她選擇了吐血,就是知道這個。

還有一遭麼,其實還是因為之前胡皇後送給她的那份加了‘料’的鐲子。裡頭不少藥物是防止女子有孕的,另一些如藏紅花之類的,是讓女子就算有孕也會滑胎、血流不止的。

她表演出了一出吐血的戲碼,那坤寧宮的掌事太監果然緊張上了,說是想要什麼信物證明他認真辦了差。但都知道她攏共也沒見過胡皇後幾次,哪有什麼信物,唯一能讓胡皇後一眼認出的,也就是她送給江月的那個鐲子。

胡皇後聽聞她的病一直不好,或許也是想到可能跟她送出去的鐲子有關,怕裡頭的虎狼猛藥,讓江月就此一病不起,沒得在婚前就死了,才想著拿回去。掌事太監自然得過她的提點。

不過那鐲子掏空之後,藥材還沒原樣裝回去,而且也難保胡皇後身邊的工匠會不會發現它被拆開過,所以江月隻當沒聽懂,拔了進宮時穿戴過得白玉釵交上去。

當時若是那掌事太監堅持要拿鐲子,她可能還得再表演吐血一遭。

回頭得把這鐲子再給陸玨一遭,讓他複原才成。

江月飛快地捋清了思路,隻仍有一件事不明白,胡皇後特特在這個日子派了得力的太監來接她是為何?若隻為了取鐲子,也必要選在這一天才是。

暫且存下這個疑問,江月對著其他人道:“左右鋪子也要歇到初五才開門,母親就以我身體欠佳,不好過了病氣給旁人為由,把上門拜年的人一並推拒了。其餘人這幾日也先彆出去了,年前囤的米麵糧油和食材也足夠過上幾日。如在外頭有家人的,也請他們原諒則個,我稍後會補給他們銀錢和休沐。熊慧和珍珠另外排個值更表,把所有人手編成輪崗製,十二個時辰不間斷地巡邏……”

一通安排結束,眾人自去忙碌起來。

大年初一,京城上下就得知了一個天大的消息——皇帝要立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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