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寶畫是對他不滿意?”江月看向寶畫。她是沒有女子一定就得成家的想法的,若遇到的不是陸玨,現下她應該也不會與人真正的成為夫妻。若寶畫真不願意成家,她也願意支持。
寶畫撥浪鼓似的搖頭,說:“沒啊,我跟李勤從小玩大的,我哪裡不滿意啦?”
“她是沒不滿意。”房媽媽頭疼道,“前兩天我跟昌叔商量好了,讓李勤借著送賬本的名義進了府,讓他們兩人碰了麵,說說話,結果麼……”
結果就是寶畫見了李勤,上來就問:“我覺得你挺好的,你覺得我咋樣?”
李勤被問得鬨了個大紅臉,說:“寶畫你不嫌棄我就好。”
寶畫渾不在意地一揮手,豪氣乾雲地拍著人家的肩膀,“定了親卻反悔,是那姑娘違約了。我嫌棄你啥?你也彆消沉,大丈夫何患無妻?當然了,她也有追求幸福的權利。唉,總之就是時機不對。現下散了,也比來日成了婚,成為一對怨侶來得好……”
時下被退親這種事,對男子而言雖然不如在女子身上嚴重,但也有些影響。
尤其李勤早年喪父,親叔叔又忙於生計,他是母親和嬸嬸帶大的,心思比常人敏感細膩不少。
過去的幾個月,家裡人怕提起他的傷心事,都會刻意緘口不提,隻默默在衣食起居上對他多關心一些。
寶畫悄悄聲說:“後頭我知道錯了,不應該第一次私下見麵,就對人家的傷心事大談特談,但是我那不是想著,真要成了婚,往後得過一輩子,有些話不是早說開早好嗎?我想著他要真忘不了那姑娘,就不必耽誤不是?而且李勤也沒生氣。”
“是,人家是沒生氣。”房媽媽扶額,“李勤還誇你快人快語,為人爽利,你那叫一個高興啊,和他聊起你小時候教他捉蛐蛐、爬樹、鳧水,聊他小時候當著你的麵尿褲子,聊到來日約著出去騎馬打獵……要不是我和昌叔去得早,你倆可能已經要當場拜把子了。”
江月沒想到會是這個發展,忍不住笑出了聲。
“不是娘你說的,讓我多聊聊小時候的情誼嗎?我也沒說假話,我比他大,小時候就是我帶著他玩嘛!”寶畫委屈地說完,還試探著問:“拜了把子就不能成親了嗎?”
房媽媽瞪她一眼,徹底沒了脾氣。
兩人都要拜把子了,證明彼此都不把對方當異性看,根本沒有心悅對方的感覺,房媽媽和昌叔兩個過來人,看到那場景還有什麼不明白呢?都歇了結親家的心思。
江月就勸著房媽媽道:“俗話說養兒一百歲,長憂九十九。我懂您的心情,但可能是緣分還沒到,所以您也彆急。”
房媽媽剛被江月勸得熨帖了一些,偏寶畫以為事情已經揭過了,補充說:“是啊,緣分沒到嘛,咱家現下也不是養不起我。實在不成,我跟著姑娘進宮去當姑姑、嬤嬤。”
就她這種耿直性情,真要放進宮裡,指不定給江月添多少亂子,氣得房媽媽又要捶她。
很快到了傍晚時分,用過了夕食,江月和陸玨就得回宮了。
寶畫恨不能立刻跟著江月躲進宮去,房媽媽當然不肯。
手心手背都是肉,江月就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法子,說先帝留下的妃嬪太多,現下還未完全遷走,等忙過這程子,宮裡徹底清淨了,就讓寶畫去住上幾日。
轉頭二人回了宮,各自更衣洗漱。
江月進到寢殿的時候,陸玨先他一步已經洗漱好了,穿了寢衣,散著頭發坐在臨窗的榻上批閱奏章。
聽著江月進來,陸玨手下沒停,問說:“我不是留了一塊隨時可以進宮的腰牌嗎,怎麼寶畫送你上馬車的時候,還眼淚汪汪的?”
提到這個,江月不覺彎了彎唇,“是發生了一點事兒。得說上一程子,會打擾你嗎?”
陸玨說不會,“晚間剩下的都是些簡單的事務,正好聽了換換腦子。”
江月就坐到小桌另一側,把事情經過說與他聽。
“房媽媽是真的急了,畢竟寶畫比我還大兩歲,二十出頭的姑娘,在現下來說,再不說親好像真的晚了。”
陸玨沒應她的話,隻在堆成的小山的公文裡翻找出一疊書信,說:“你看看這個。”
江月接過,隻見那書信上頭滿是歪七扭八的字和各種符號,看得她雲裡霧裡的。
她看了一陣子,勉強辨認道:“這個長條的、扁扁的東西應該是刀劍?這個抱著胳膊的小人,應該是冷的意思?唔,這種記錄的法子跟早前熊慧記事的小冊子挺像的,是熊峰寫的?”
熊峰帶人駐守在三城,成為了一方守將,現下也監督著被發配過去的定安侯一家。他下頭當然有會寫書信的人,但是他本人認識的字不多,怕有人從中弄鬼,所以在文書代寫的書信後,還會附上一封他親筆的書信。
陸玨說是,再翻出文書寫的書信,讓江月比對著看。
對比起來,把文書寫的東西當成注解,熊峰的塗鴉就非常容易看懂了。
江月飛快地看完了幾封,然後發現了不對勁,熊峰每封信裡都會提到問問什麼,‘問問’兩個字後麵跟著的,是一個似模似樣的、打開的卷軸。
這個文書沒給他‘注解’過,應當就是跟公務軍事無關的內容。
江月想了想,問:“這卷軸,是畫的意思?他在問寶畫?”
“可不是?三城那邊局勢漸漸穩了,我近來也在想著把他調回京中。”
陸玨合上最後一份公文,“我前一封書信已經寫了房媽媽在給寶畫相看親事,他是出了名的一根筋,真要錯過了,怕是得打一輩子的光棍。所以隨書信一起的,還有調令。夏天之前,他應該就回京了。寶畫是家裡人,我也不想越過母親和房媽媽做她的主,但總歸也得給熊峰一個機會。”
江月擱了書信,感歎道:“下午我還在勸房媽媽說各人有各人的緣法,沒想到這緣分還真是……”
陸玨把她手裡的書信放回桌上,熟稔地把她打橫抱起,走向床榻,“說完了旁人的事兒,是不是該論論咱們的緣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