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一發光彈,諾伊曼侯爵倒地開始,還沒有人意識到發生什麼事情。當漫天光彈飛起,朝四麵八方散***準地擊中每個人的胸膛,開出血流泊泊的大洞後,才有人開始意識到事情不妙了。
當失去力氣的死者,翻著白眼,倒落塵埃的仆地聲傳進同伴的耳中,眼前是那怵目驚心的胸口血洞,恐慌才真正蔓延開來。
沒有人能夠身在地獄之中,還保有勇氣。所有人,不論他是平民階層的士兵,或是貴族騎士,他們都拋下了武器、盾牌,有些動作快的還解開了身上的盔甲,轉身逃跑。
隊列什麼的早已不重要,在禁咒之中,軍隊的任何一種戰陣都無法帶來生存的希望。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們,在死亡麵前,也與平民無異。高貴的血統並沒有給他們帶來禮遇,所有人的價值,就隻是一發光彈。
崩潰的軍隊如退潮一般,四散逃竄入森林當中。這並不能改變他們的命運,更多人死在逃離的路上。從背後襲來的光彈依舊準確,穿過背甲、脊椎、心臟,再破開胸膛而出。
但他們彆無他法,隻能死命地逃。如同那個在迷地世界的常識,麵臨禁咒的唯一應對方式是什麼?就隻有逃而已。逃離攻擊範圍,逃離禁咒覆蓋的區域,就能活下來了。
有些人躲在樹後,背靠著參天古木,天真地以為隻要躲在視線死角,就能躲避來自塔的魔法光球。但炸開的胸膛,說明現實是殘酷的。
有些人則是拖住身旁的戰友,以為隻要領先旁人一步,死的人就會是他,而不是自己。結局卻沒有多大的變化,差距也不過是在一個呼吸之間,就同樣倒進自己所製造的血泊當中。
無數自私,或是無私的戲碼,在死神麵前上演,然後無一例外地投入冥界的懷抱。
當拚死命往回趕路的米拉?薩利安,看到第一個驚慌逃跑的士兵時,她就明白,最不願意看見的情況已經發生了。
對於魔法塔的主人而言,麵對來犯的軍隊,使不使用戰略級魔法從來就不是一個選項。任何小手段,都隻是爭取一些進攻的時間而已。當塔主的危機感蓋過良知,就是無數的生命消逝的開端。
大批逃跑的士兵越過身側,他們全然不顧阻擋,或是活捉王室複興軍的任務;他們甚至不敢停下腳步,警告迎麵而來的這群人。魔法的光彈無情地轟擊,每一發,必將帶走一條生命。
眼看逃亡的士兵不斷倒下,米拉?薩利安意識到自己陷入禁咒的攻擊範圍中了。如她一般的至強者,想在禁咒中保存性命並非難事,也許代價會大了點。但這一年多來,忠誠地追隨王室,將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的老臣們,卻難以保下。甚至自己兩個神殿武士部屬也有點懸。
她喝令所有人:“停下,圓陣,舉盾!”
命令很快被貫徹,或者說其他人也不知道這個時候該做什麼。來自效忠之人的指示,便被無條件執行,沒有任何猶豫。
反而是緊咬在身後的那群追兵,一時間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所有士兵站在原地,茫然失措,看著聚集在同一麵旗幟之下的戰友,呼救、逃命,然後死亡。
光彈攻擊陣並沒有因為這群偏軍負責阻擋複興軍,沒到魔法塔旁亮相,就饒過他們。當第一發光彈貫穿了其中一名士兵,恐慌在瞬間爆發開來。他們理解了逃跑的人理由為何,也來不及怨為何無人提醒,逃亡已成了指揮者難以遏止的災難。
肩靠著戰友,長公主殿下被那群多事的老臣們,用盾牌保護起來。她強硬地推開旁人,擠到盾陣的最外緣,釋放的鬥氣在身前凝聚成一麵桃紅色的氣罩,儘可能保護他人。而同時,入目的是無數光彈靈活地穿梭林間,在打向盾牌組成的圓形烏龜陣之前,繞了過去。
她不認為自己可以逃過一劫,隻把這個景象視為禁咒本身的模式。這種大規模的攻擊魔法有前奏、有高潮、有尾聲,不會是一成不變的。那麼會死在哪一段,也隻有掌管命運的那一位陛下,才有可能知道。
突然一波密密麻麻的光彈充斥視野。這位戰過惡魔大君,屠過惡龍,參與過神秘之主對其他神靈所發動的神國之戰,獲得了無數賜福的女戰士,也發覺到那些值得懷念的回憶,一一在眼前浮現。
掠過身側,然後複歸平靜。
───
感謝書友監察衛星、梧龍淵、aassww的打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