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樂在一段狂暴、充滿衝突的小高潮中,陣式正中央的史東頭顱往上浮至半空。突然強光一閃,如星體爆炸般朝四周噴發出帶著點點藍光的圓盤式爆風,隨即收斂一處。
一旁觀看著的法聖見狀,還以為失敗了。但對其他人而言,這才隻是開始。幾位生命大神官展開各自的水鏡屏幕,用新的方法監控著頭顱消失處的狀況。他們的職責就是將所有情形回報給他們的生物導師,那位前魔王大人,讓芬可以實時做出最正確的調整。
在二十五個站位之上,分彆凝聚出一顆球形閃電,不斷朝著正中央激射著電漿流。在電漿對撞,發出火花的刺激中,最原始的生命物質逐漸成形。
龍語樂音確保了一切按照最初的安排,胺基酸和空氣中的碳水化合物組成了合成前體,再蛻變成為四股螺旋的核苷酸。生命誕生的過程,在魔法的加速下,用無法想象的速度在眾人眼前呈現。
可惜的是,林無暇去欣賞這一切。世界樹的職責是去推算所有的可能變化情形,將那海量的結果傳遞到同樣在計算中的首棺。
芬在計算之餘,還負責以首棺中的數據,和生命神官們給她的回報狀況為依據,去調整原始的設計。
林同樣在計算之餘,調整三十盞燈台所發出的龍語樂音,使之能呼應芬所做出的調整。一個簡單的比喻,林就像是交響樂團的指揮者,掌控著所有樂器的強弱與變化。但作曲者就坐在旁邊,不時遞出新的樂譜,可能是下一章,也有可能是下一小節,得要立刻做更改。
根本沒有空閒抱怨,光是努力追著其他存在的節奏,林可以說是連思考的空間也沒有。一切操作都像是機械式的作為,什麼東西到了手上,就要立刻做出相對應的改變。
這時在香油燈台中所放的燈油,就發揮出相當大的作用。這是用在魔法師初級冥想儀式中,讓冥想者可以集中精神之用,算是最普遍使用的一項魔法材料。當然,會拿來這種地方使用的,也不會是參了雜質的次級品。而現在的林,比起冥想的時候更需要集中精神。
旋律性的主題在和弦音量逐漸減輕之際,與第一主題相互交錯。在眾人細微不可察之處,已有最初的生命形態合成在史東頭顱消失處,同時也是數道電漿流交擊的位置。時機點就在那再現的節奏,卻有不協調的重申方式。
眼前之景,伴那咒語之聲,竟如斯美妙,這是旁觀眾人所不曾想過的。他們不由得沉迷於其中,表現得如癡如醉。
但這可不是在音樂廳中欣賞壯闊的樂曲,這可是不折不扣的咒語,而且還是龍語魔法。首先產生不適的,居然不是那幾個位階最低的學徒,甚至不是魔法技能可以算是不合格,去進行第一環學徒測驗也不可能通過的李奧納多,而是法聖瑪嗬塔卜的那名女性貴族學生。
成為正式魔法師的女貴族,當然是有一定的知識水平與實力。但並不代表她就不受其他人的保護,以及有辦法獨力承擔風風雨雨。備受嗬護的她,不曾直麵過魔法中各種奇詭的攻擊。所以像龍語樂音這種包裹著毒藥的蜜糖,她就中招了。
幸好這個魔法並不在於殺傷,所以那名女貴族魔法師就隻是身體不適而已。自家老師發覺,立刻差遣人送她去休息。瑪嗬塔卜靠近自己所熟識的那名木精靈,問道:“卡拉瑪,你可知道你的陛下和那幾位,究竟是在做什麼?怎麼會有這種……跟音樂差不多的聲音。”
“哈,瑪嗬,你不認為我知道的話,就不用在這邊罰站了。”指著正揮灑著雙手,指揮一切的男人,木精靈卡拉瑪哈朗說道:“那是個我沒資格介入的圈子。”
法聖瑪嗬塔卜同樣回望儀式現場。以她的見識,她竟看不懂分毫。
要受封‘法聖’,必須要得到迷地上足夠多的魔法師協會,其區分會的認可。走的地方夠多,就代表見識也足夠豐富。而能夠將這些所見所聞,有效地轉換為戰鬥力者,才有資格稱之為法聖。這便是法聖立足於魔法師世界頂端的理由。
所以每一位法聖,一定是位博學者。就算不會使用某種魔法,但也能夠說出大概來曆,從而找到反製的方法。但對眼前的儀式,瑪嗬塔卜隻有一種無從下手的感覺。不管是想破壞、想幫忙或是危急狀況時的緊急處理,這位法聖都找不到一個適合的切入點。
再想起那位巫妖在儀式開始之前的態度,對於自己旁觀的要求,想也不想就同意了。現在回想起來,根本不是這位足夠大度;而是對方很有信心,就算讓自己前前後後看了個清楚,肯定也想不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