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那些被遺忘的記憶,老實說,就算某人知道這件事情正在發生,也不見得會在意,甚至是出手阻攔。
隻要不是全部被抹消,遺忘一部份不算什麼。正常人的人生,誰會把自己幾歲還在尿床這種事情記得清清楚楚。
忘了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不忘才反常。除非今天那個尿床的是彆人,那才值得記一輩子,並且時不時拿來嘲笑彆人。
而那些自認為重要的記憶,會不會同樣被遺忘掉?其實光是在自己心中區分出重要的與不重要的,就已經給這些記憶在刪除的順序上訂了先後。
人體中所發生的一切,可沒有什麼是隨機的。每一個狀況的發生,勢必有其因果關係。就好比疾病,不是接觸到細菌病毒之類的,就是有著遺傳上的先天缺陷,再不然就是某些化學物質、身體激素刺激細胞異變。
所以根本不用擔心那些重要、珍貴的記憶,會不會在這種大腦升級中被無意間抹消。隻要自己認為它重要,那麼在自己的過去被完全抹消之前,這些回憶就會留到最後。
但也不是說這樣就能有恃無恐,任憑事情自然發展。林也趁著這個機會,將屬於自己的記憶做一次規劃與整理。記憶宮殿法算得上是最出名的一個方法。
具體來說就是將自己的意識想象成一個自己最為熟悉的空間,譬如自己的房間,或是自己長久生活的家。然後將每一個熟悉的動作與某項記憶關聯起來,譬如早上喝杯咖啡代表什麼之類的。
再進一步提升,就是所謂的記憶圖書館法。把自己的記憶經過梳理後,分門彆類安置到不同名目的書架上。
能做到這些事情的人,在事情的邏輯性、關聯性與推理都要有一定的水平,才能做得到。但是這種事情是可以訓練的,並不完全吃天賦。
而到了林如今的本領,做這些梳理的工作是輕而易舉的事情。以前不做,隻是沒有必要。現在做,除了有需求之外,也是順手把事情一起處理,讓結果可以更加圓滿一些。
要不然,光靠著將萬花筒魔法的結果壓縮,應該就可以達成某人想要的效果,不見得要在自己的記憶上動手。但既然目的是擴展自己的腦容量空間,沒道理將一部份整理起來,另一部份卻放任其散亂。
在腦容量上下的功夫,遠遠沒有一開始所想象的那樣困難。
或許是因為某人現在的身體早就脫離了平常人的範疇,心智、靈魂也在次位麵塔的輔助下有了長足的成長。所以對於自己的身體要怎麼運用,隻要想,那麼結果就像是水到渠成一樣自然。
所以關於資料壓縮的進度,很快就推進到如何壓縮成更小容量的課題上。
但畢竟不是以壓縮為主要目的,這些減小容量後的資料還要可以即時運用。在效率與壓縮比例這兩個互有抵觸的課題,如何取得一個適中的平衡點,就成為某人最新的問題。
不過當為了顧及效率,壓縮比例在小數點上搖擺時,林的主要注意力就被另外一邊在做的事情吸引過去。
當萬花筒魔法的表現,真的像是自己小時候所看過的萬花筒一樣,如此的奇詭絢麗,如此的多采多姿。林發覺到,這些色彩變化,並不是毫無意義的。
這就好像自己一開始給這門課題所下的發想,要設計出一套基於顏色所發展出來的語言。
語言,作為人與人之間交流的手段,其背後必定乘載著’意義’。
這個意義或許是人為賦予的,譬如太陽、月亮這些專有名詞。也有可能是平鋪直述的感受,譬如涼涼的,風呼呼地吹。
色彩心理學這門學問,對於每一種色彩的解釋是相當空泛的。雖然給出了一個定義,但是定義的範圍很廣,並不像正常語言的指代性相當明確,不致讓人誤解。
不過當顏色多且細,變化亦如萬花筒般有著獨特的規律時,林莫名地覺得,萬花筒魔法想表達什麼東西。而且想表達的事情,也與被包裹著的怪東西有著對應關係,彷佛在對話一樣。
到了這個程度,萬花筒魔法與那怪物的交互關係,也不再隻是一方誘導,一方反應,共同朝著某方向邁進。在背後,有更深層的意思在交流著。
林索性停止了用於儲存容量課題上,沒有多少進展的算力,來探究萬花筒魔法正在和那怪物說些什麼。
會想要找出這個問題的答案,是因為林想到一句話: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或許無法宣之於口的道理,才更貼近真正的自然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