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染愣住了。
她沒想到謝雲禮竟然為了陪她吃早餐而特意留了一晚上, 因為這裡離他的公司較遠,以前除了過年的時候住過一兩個晚上之外,他是從來不在這裡留宿的。
是因為昨天沒有回來吃晚餐, 所以才這樣嗎?
溫染想要回頭看他一眼, 但猶豫了一下又把頭轉了回來,毛衣衣袖下, 她的兩隻手糾纏在了一起, “可是我……我還沒有,沒有洗臉, 我不禮貌。”
祝阿姨笑道:“那就快去, 謝先生不會怪你的。”
十分鐘後, 溫染低著頭坐在了餐桌旁,謝雲禮坐在她側麵,中間還隔著一個位置。
餐桌上,兩個人安靜的吃著飯。
溫染把自己餐盤裡的東西吃的乾乾淨淨,吃完她拿紙巾擦了擦嘴巴,眼巴巴的看著謝雲禮麵前的咖啡。
謝雲禮注意到了她的視線, 說:“我今天,不會餓著肚子工作了。”
溫染說:“可是, 還有午餐,晚餐, 你工作忙的話,還會忘記吃飯嗎?”
“我會儘量不餓肚子的。”謝雲禮頓了一下, 說:“所以,你以後也不要餓著肚子去睡覺,要按時吃飯,好嗎?”
溫染點點頭, “我會按時吃飯的。”
謝雲禮看著她低垂的眉眼,心裡微微一動,說:“你最近……有什麼想要的東西嗎?”
溫染疑惑:“想要的東西?”
“比如說,你畫畫的材料,想玩的東西,想吃的東西。”
溫染搖搖頭,“我沒有什麼想要的東西。”
她一直知道,她擁有的東西已經很多了。
謝雲禮說:“那……寵物呢?”
聽到寵物兩個字,溫染反射性的開口道:“卡卡不是寵物,卡卡是我的朋友。”
謝雲禮有些驚訝。
祝阿姨也停止了手上收拾碗筷的動作,詫異的看了她一眼。
——自閉症患者的神經結構,也就是大腦神經網絡的工作方式存在一定的缺陷,所以他們的思維方式也與常人不同。有的時候他們的口中會突然出現一些不符合當下環境的語言,聽上去並不符合常理。然而對他們自身而言,那種不符合常理的語言,正是他們思維方式的一種,也是他們對當下情景所做出的反射性的行為方式。
所有看似不符合常理的語言背後,都是有原因的。想要理解背後的原因,就需要仔細的聆聽與觀察,並且有足夠的耐心去了解他們的思維方式。
當然,這對他們身邊的人來說,很困難。
“卡卡是誰?”謝雲禮耐心的問:“可以把他介紹給我嗎?”
如果是他的詢問中某個詞彙刺激了溫染潛意識的某種記憶,才會讓她脫口而出那句話,那麼,‘寵物’二字對她來說一定是特殊的。
而最特殊的,應該是‘卡卡’這個名字。
溫染的眼神變得不安起來,她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不知所措的看了祝阿姨一眼。
祝阿姨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告訴她:沒關係的,謝先生會理解你。
“卡卡……”
喃喃重複了一下這個名字之後,她的眼睛忽然流出淚來。
她想起了她的卡卡,那隻陪伴在她身邊多年的,每當她不舒服的時候,都會用自己毛茸茸的溫暖的身軀保護她的卡卡。
她想起了卡卡不在了的那天,她的耳邊全是震耳欲聾的聲音,滿眼都是鮮紅的血。
她想起了卡卡的離世,緊接著,是母親……
她控製不了自己的思維,而思維連接著情緒,她整個人都有些崩潰了。
眼看著溫染不知所措的哭泣起來,祝阿姨連忙把她抱在懷裡,不斷安撫:“好了好了,染染,沒事了,都過去了,不要想了……”
溫染用力的擦拭自己臉上的淚水,她拚命的想要控製住自己,然而越是這樣越是讓自己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她隻能不斷的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謝雲禮起身走到她身邊,單膝跪在她麵前,他看著溫染顫抖的模樣,猶豫了一下,伸手握住了她不斷顫抖的手,“溫染……”
溫染想要努力抑製住自己的抽泣,但是她很難控製住自己,控製情緒對她來說太難了,她隻能努力把眼睛睜的大大的看著謝雲禮,用沙啞而微弱的聲音哽咽的說:“對不起……謝雲禮。”
“沒關係,不是你的錯。”謝雲禮用手背抹去她臉上的淚水,說:“想哭就哭吧,不用控製自己,沒關係。”
她哭了很久,最後哭的有些累了,謝雲禮起身把她抱了起來。
“我送她上去休息一會兒吧。”
祝阿姨連忙點點頭,“好的好的,辛苦你了,謝先生。”
謝雲禮沒說什麼,一言不發的把溫染抱上樓,把她放在床上以後,他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額頭,說:“休息一會兒吧。”
溫染閉上眼睛,點點頭,把自己蜷縮在了被窩裡。
見謝雲禮下了樓,祝阿姨連忙過來:“謝先生,周維來了,在外麵等你。”
謝雲禮點點頭,“知道了。”
祝阿姨為難道:“卡卡的事情,原本染染是想自己告訴你的。但是我想你也看出來,一提到卡卡,她的情緒就有些失控……“
“卡卡,是她以前養的狗嗎?”
祝阿姨點點頭,謝雲禮果然已經猜出來了。
“我有聽說過這件事情,那隻狗……意外去世了是嗎?”
“是的,是在她十七歲那年,車禍去世的。而且是在她眼前,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卡卡離世。”祝阿姨難受的歎了口氣:“那隻金毛,原本是染染的媽媽送給她的治愈犬,每次染染情緒失控的時候,卡卡都能安撫她的情緒,每天都陪著她,陪了她好幾年時間。對染染來說,那是她的親人,也是她的夥伴和朋友。”
謝雲禮沉默了一下,說:“對不起,我不該提到寵物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