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先對她說了。
祝阿姨已經出去了，把隱私空間留給了溫染自己，所以溫染的驚訝隻有卡卡看到了。
“卡卡，他跟我……先說了晚安。”溫染看著床下揚起小腦袋好奇的盯著她看的卡卡，有些懊惱：“我本來想……先跟他說的。”
但是還是要回一下的。
於是溫染一個字一個字的打進信息框裡：晚安，謝雲禮。也祝你做個好夢。
十一點鐘，是溫染準時睡覺的時間。
也是謝雲禮剛回到公寓的時間，進門後還沒開燈，他就收到了溫染的信息。
黑暗中，他點開了手機信息，看到了那行字。
——晚安，謝雲禮。也祝你做個好夢。
他沒有開燈，而是拿著手機坐在了沙發上，在漆黑的房間裡，靜靜的看著她發來的那句話。
不知過了多久，他打開燈，漆黑的房間頓時在光芒中顯現出了原貌。
一塵不染的沙發，牆壁，桌麵，掛著整齊衣物的衣櫃。
除了灰白之外再也沒有彆的顏色，單調的，冷寂的，沒有絲毫的點綴和裝飾品。
就好像，沒有人在這裡生活一樣。
手機上麵的光亮像是黑暗中唯一出現的溫暖，他反反複複的看了那行字很久。
明明隻是很簡單的幾個字，卻像是怎麼都看不膩一樣。
……
小區外麵有一個下坡路，下去之後就是一條兩邊全是楓樹的路，由於這條路隻通往彆墅區，所以也避免了過多的車輛來往。
這個季節，楓葉已經紛紛落下，路的兩邊滿是漂亮的楓葉，溫度和景色都剛剛好。
小區裡麵的景色也是不錯的，背後靠山，園子裡滿是綠植，到了一定季節還有鮮花盛開。
小區的保安和物業都是第一次見祝阿姨和溫染出來遛狗，都驚奇的瞪大了眼。
有一個已經在小區巡邏了三年的保安跟祝阿姨比較熟了，跟祝阿姨的打招呼的時候也跟溫染打了聲招呼，溫染拽了拽祝阿姨的袖子，祝阿姨就抓起她的一隻手朝保安揮了揮，幫她打了招呼。
保安也傻乎乎的揮了揮手，心想這姑娘真有意思，估計在家憋太久了，不適應見生人了。
溫染緊張兮兮的抓著卡卡的牽引繩。
不光卡卡是第一次被帶上牽引繩出來有些不適應，很久沒有出來散步的溫染也是不適應的，除了上次出來去超市買東西是走著過去的，她是真的很久很久沒有出來散步了。
好在卡卡很乖，給它穿牽引繩的時候也隻是哆嗦了幾下，然後就乖乖的跟在了溫染的身邊。
她還給卡卡穿上了小衣服，把它傷痕累累的身體遮住了，看上去可愛了很多。當然，主要還是為了保暖。
但是很快，卡卡就沒那麼害怕了，到了外麵就到處好奇的嗅聞，不一會兒就蹦蹦跳跳的踩在楓葉上了，它還時不時的回頭看看溫染，像是一邊確認著她的存在，一邊想要告訴她自己很開心似的。
“這小家夥，開心得很啊。”祝阿姨笑道：“看來小狗還是喜歡出來玩兒的。”
溫染拿出手機給卡卡拍了兩張照片。
她是一點都不敢鬆開卡卡，哪怕這條路上很少有行人和車輛，哪怕那個牽引繩就嚴嚴實實的係在她手腕上，還被她用手抓著，但她仍舊小心翼翼的不敢有一點放鬆。
她不允許自己再次讓卡卡受到一丁點的傷害。
“染染，阿姨給你和卡卡一起拍張照好不好？”祝阿姨提議道。
溫染搖搖頭，“我不要……我不想拍。”
“好好好，那就不拍。”祝阿姨也隻是嘴上一說，因為她看著溫染站在滿是楓葉的街道上的樣子，身邊又跟著一隻可愛的小狗，那畫麵實在是太美好了。
但溫染是肯定不會喜歡對著她的鏡頭的，因為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一道視線在盯著她一樣。
“今天天氣真好啊。”祝阿姨一邊走一邊感歎道。
溫染牽著卡卡，忽然道：“祝阿姨……很喜歡外麵，是不是？”
祝阿姨愣了一下。
溫染微微低著頭，在前麵慢慢走著，“其實，祝阿姨……應該，多去外麵，玩兒……不應該，總是在家裡……陪著我。”
她的語氣很慢，為了能清楚的表達自己的意思，她每一個字都在儘量很清晰的說出來。
祝阿姨已經陪了她很長很長時間了。尤其是前幾年，她很長一段時間不願意麵對母親已經離世的現實。是祝阿姨每天幫她清洗身體，把飯喂到她嘴裡，每天不厭其煩的在她耳邊說著話。可以說如果不是祝阿姨強行給她吊著那一口氣，她很可能在當時的某一天就睡死過去了。
後來，她又經常性的失眠，就好像睡多了的那兩年，又在後麵的兩年全部倒退了回去。
是祝阿姨一直陪著她。
緊接著，就是在某一天突然出現的謝雲禮，突然間把她帶到另一個地方，突然間與她結婚，突然間成為她的家人。
但其實，她一直知道，如果沒有她，不管是謝雲禮還是祝阿姨，都會有更好的選擇。
祝阿姨可以陪著她自己的孩子上學，可以去做其他更有意思的工作，也可以安穩的在家裡養老。
而謝雲禮……也可以娶一個與他般配的妻子。至少不該像她一樣，她連正常的生活都很難做到。
所以，她一直都不知道該怎麼去麵對他，也不知道自己能為他做什麼。
“可是阿姨喜歡在家陪著你啊。”祝阿姨走到她身邊，麵帶笑意的說：“俗話說，千金難買我喜歡，這世上有多少人能做著能讓自己喜歡又幸福的工作呢？阿姨陪著你，覺得很幸福，很快樂，比去外麵的任何地方都要快樂。”
“……是嗎？跟我在一起？”
“是啊，能願意一直陪著你的人，一定是喜歡跟你在一起，才這麼做的。”
祝阿姨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緩緩停下的黑色轎車。
溫染還沒有發現。
她當然不會發現，因為她的注意力都在祝阿姨剛剛的話上，以及卡卡的身上。
現在這個時間這條路上除了少量車輛基本沒有行人經過，所以她也不是很在意四周的環境。
她不知道那輛車就停在不遠處，裡麵有人在靜靜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