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習在晚上十點才結束。
傅天河臨走之前給沙弗萊發消息, 問他那邊的情況如何。
沙弗萊沒回答。
怎料到傅天河剛走到小區門口, 就迎麵碰上了回來的沙弗萊和陳念兩人。
傅天河本來想躲呢,結果陳念眼尖,被抓了個正著。
“說好了要一起商量遊戲製作的——”
陳念說著,看到傅天河略顯窘迫的表情, 恍然意識到問題所在:“我知道了, 你是想把我從家裡騙出去,好創造和哥哥相處的二人世界吧?”
見陳念這麼想, 傅天河反而鬆了口氣。
他摸了摸鼻子,假裝害羞:“這你都能發現?”
陳念輕哼一聲::“那當然了, 我這麼聰明。”
陳念倒也不怪傅天河,為什麼要怪呢?相反他還得感謝人家才是, 要不是家裡就隻有他和沙弗萊兩個人, 自己也享受不了沙弗萊久違的按摩服務。
當然了, 這種事可不能說出去。
“我們新討論出來的內容都發到群裡了, 你有時間看看。”沙弗萊說得坦蕩,仿佛真的隻是單純商量了遊戲內容。
在陳念看不到的地方, 他朝傅天河再次投去感激的眼神。
傅天河甚至都覺得要不是陳念還在,沙弗萊都要給他唱上一句“感恩的心,感謝有你了”。
三人各回各家,陳念回到臥室, 陳詞從容地坐在桌邊看書, 神情平淡, 仿佛一無所知。
騙過陳念, 綽綽有餘。
陳念一屁股坐在床邊,發現哥哥的床單出奇的些許淩亂,要知道陳詞從來都是家裡最乾淨整潔的成員。
但陳念並未放在心上, 他滿腦子都還是和沙弗萊共處時的隱隱興奮。
似乎有點糟糕啊。
專屬模特對他的吸引力也太大了。
“你和傅天河補習得怎麼樣?”陳念決定說點什麼,轉移注意力。
“挺好的。”陳詞看向陳念,問道:“你和沙弗萊商量的哪個方麵?”
“劇情,大部分內容都發在群裡了,你翻翻看聊天記錄,要是有什麼不清楚來問我。”
陳詞點頭,拿過放在一旁的手機,弟弟全然被蒙在鼓裡的樣子,讓他想要發笑。
不知道陳念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發現,反正陳詞不打算主動告訴他。
很多事情要自己追尋出一個結果才有意思,不是嗎?
周一早上大課間時,陳詞又接到物理老師的通知。
他們所有參加了物理學競賽理論複賽的同學,晚自習要去實驗室進行實驗科目的培訓。
實驗絕對是物理中不可缺少的重要一環,但在高中階段,學生們的實驗課上得很少,畢竟連題都做不完,哪有空去搞這些實驗?
但物理學競賽可不一樣,理論知識和實驗是競賽的兩個科目,競賽還專門設置了實驗的相關獎項,同樣具有很強的含金量。
學校臨時去借的器材,才沒在理論考試過後接著給他們做實驗培訓,之前的物理學競賽中,有希望進入到最終夏令營的學生很少,但今年有陳詞和傅天河,老師和學校都充滿希望地花了大力氣準備。
傅天河原本還覺得自己和陳詞的同桌情緣就要結束,結果突然來了個天大的好消息,簡直開心到飛起。
實驗需要組隊,他們倆理所當然地成了實驗隊友。
考試大綱中的實驗項目共有二十一個,他們今天進行了金屬楊氏模量的測量實驗。
其實知道步驟和儀器的操作方法後,實驗本身毫無難度,重點主要在於書寫實驗報告。
中途課間休息,傅天河瞅著坐在桌邊觀察儀器數據,擬定實驗報告草稿的陳詞,提議道:“要不要下去轉轉?一直盯著眼睛都要花了。”
“好。”陳詞同意了,做實驗很需要耐心,比上課還要累人。
兩人走出實驗室,晚自習的課間,操場上人挺多,蹲在教室裡學了一整天的習,很多同學們抓住難得的十分鐘出來透口氣。
男生圍在籃球架前用這珍貴的時間拍幾下籃球,儘可能在繁忙緊張的學習生活當中,為自己創造些許樂趣。
傅天河和陳詞繞著操場慢走,場地的側旁有紫藤花架。
雖說已早就不在花期,但花架仍舊是眾多小情侶們酷愛的約會聖地,少男少女們躲避著教導主任,藏在黑暗的角落裡,你儂我儂。
陳詞和傅天河也溜達到花廊處,不知道今天怎麼回事,往常的約會聖地裡竟然空無一人,這倒是正合了傅天河心意,他和陳詞並肩坐在小木凳上,嘴裡還聊著實驗。
傅天河的動手能力很強,縱然之前基本上沒做過實驗,上手起來也格外順暢。
特彆是大綱中那些和電路相關的內容,比如直流分壓電路和直流萬用表的組裝,數字萬用表的使用和非線性元件伏安特性的測量等等,對他來說小菜一碟。
唯一的難點在於撰寫實驗報告,但這可是陳詞的強項,他隻需要認認真真地請教陳詞就行。
理論考試的當天,陳詞高燒,對於自己能拿個什麼樣的成績心裡沒數。
而最終的決賽環節需要綜合理論和實驗兩門科目的成績,就算理論考試可能發揮失常,隻要他能在實驗當中拿到高分,也還有希望。
陳詞成績太好了,並不在乎物理學競賽,他隻想讓傅天河通過這對於他而言幾乎唯一的機會,考上目標中的院校。
兩人小聲交流著楊氏模量實驗,傅天河放在身側的手不老實地動了動,他悄然挪著,最後覆在陳詞的手背上。
無需其他更加親密的接觸,光是在學校的角落裡牽小手,就足夠讓一顆心振奮地在胸腔中亂顫了。
這就是早戀的感覺嗎?
好純情,好幸福。
傅天河默默想著,突然一道刺目的光束從身後憑空出現,伴隨著中年男人憤怒的暴喝聲響:“你們倆在乾什麼!?”
傅天河嚇了一跳,他立刻回頭,結果眼睛被手電的光芒照著壓根跟不開,趕忙抬手遮擋,五官都因強光的照射皺起。
倒是陳詞淡定許多,隻是微微偏了偏頭,讓眼睛慢慢適應著的光線。
“都給我站起來!”
從氣急敗壞的話音中,陳詞成功辨認出了說話人的音色。
他轉過身,神情平靜,態度坦然,對拿著手電筒的教導主任打招呼:“馬主任好。”
看清陳詞的那一刻,教導主任愣了下。
他原本憤怒而嚴肅的表情僵在臉上,很快得以舒緩。
看到兩人緊密貼在一起,過分親昵的背影,教導主任還以為是高壯男生和短發女生。
結果是陳詞啊。
而高大男生的模樣他同樣有印象,畢竟傅天河也是學校裡的名人。
體育生金色的義眼毫不畏懼地睜在強光中,倒是右側的眼眸眯成一條縫,正有些慌張地觀察情況。
陳詞和傅天河一個在精英班,一個在特長班,按理說應該不認識。
但前陣子學校組織了物理學複賽的培訓,兩名學生都是學校寄予眾望的種子選手,聽說他倆在教室裡還是同桌,如今在一塊聊天,也就不奇怪了。
教導主任:“你們怎麼在這裡?”
”本來在做實驗複賽的準備,課間休息覺得有點累了,就下來走兩步透透氣。”陳詞回答得淡定從容,麵對學生們最畏懼的教導主任,他的態度也相當放鬆。
“這樣啊。”教導主任的表情更加緩和,甚至可以稱得上慈眉善目,誰不喜歡努力學習的孩子呢?
“今天第一天做實驗吧,感覺怎麼樣?”
陳詞:“挺好的。我和傅天河組的隊,他的動手能力很強,我擅長寫實驗報告,兩人做隊友剛好互補。”
教導主任欣慰地點點頭,陳詞屬於那種無論誰見了都想要誇上兩句的好學生,這孩子未來肯定一片光明。
傅天河也很爭氣,小小年紀就獨自生活,還能做到如此優秀,期中考試時更是被評為全校的進步之星。
據說他成績進步如此之快,還要歸功於陳詞的輔導。
他們倆一起玩,教導主任連高興都來不及,怎麼會反對呢?
至於他剛剛好像看到兩人牽著手……
肯定是不經意間碰到了吧,兩個男生之間,能有什麼?
教導主任心滿意足地走了,傅天河可算知道為啥今天花廊沒人了,教導主任值班,大家肯定不會冒著被抓住的風險過來約會。
有驚無險,但這並不妨礙傅天河拍拍胸口,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嚇死我了。”
陳詞莞爾:“放心吧,絕對不會被懷疑的。”
他們的性彆就是最好的保護傘。
教導主任大概永遠都不會想到,學校裡有他們這樣一對膽大包天的小情侶。
“說得也是。”傅天河放心大膽地重新牽起陳詞的手。
旁邊有人路過,好奇地朝他們多看了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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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片金黃的枯葉從樹梢飄落,來自西伯利亞的冷空氣造訪這座北方小城,氣溫跌破零度,隆冬降臨的十二月,大部分住戶的室內卻溫暖如春。
“暖氣真是世界上最偉大的發明。”陳念靠在暖氣片上,烤著他冷冰冰的雙手。
他騎車過來的路上沒戴手套,兩隻爪子簡直快要被凍掉了。
“好像到了徐城那邊就不供暖了吧?”桂芷琪說道。
陳念:“是啊,那邊的溫度和咱這裡差不多,真不知道冬天要怎麼挨過去。”
桂芷棋:“當初到底是怎麼界定劃分的啊?”
“北方城市的供暖大部分都遵循蘇聯模式,零度以下的天氣要累計達到九十天才能有建造集體供暖係統的資格。”沙弗萊解釋道,“過去的冬天肯定很難熬,但現在有電暖氣和空調,隻要多花點電費肯定也冷不著。”
“這倒也是。”陳念點頭,“咱家裡的取暖費也不便宜呢。”
說起取暖費,傅天河本來沒打算要暖氣的,畢竟要多交兩千多塊錢。
他身強體壯,覺得隻要溫度彆降得太離譜,應該凍不著自己。
現在他沒有收入了,隻能靠著陳詞陳念借他的錢以及沙弗萊的工作室房租過活,最好能省則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