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慶兒被酈子夏這樣一問,還懵了一下子,自己知道的都已經告訴她了。
“吧……啊……”
酈子夏道:“好了,不用再裝啞巴了,這會兒這又沒人。”
四慶兒低頭尋思片刻,道:“我把我知道的都已經告訴姑娘了,姑娘是不是想起什麼事來?”
酈子夏心裡一邊回憶,一邊慢慢說道:“那倒沒有,隻是做了個夢罷了。”倘若那個夢是以前發生的,那這個男人應該很好斷定是誰。
“自從我們搬進夏園之後,前後一共來過幾個男人?”
四慶兒伸出手掌來,一邊掰著手指,一麵道:“第一個肯定是王爺了,第二個就是我,第三個是原來的夏副醫官,第四個就是前幾天給小姐看病的梁醫士,就這四個,沒彆人了,如果有,那就是見鬼了。”
酈子夏道:“你們三個我都是見過的,那個什麼夏副醫官長什麼樣子?”
四慶兒瞪著眼道:“嗐!他呀!我是死也不能忘記那個狗賊!那時候他把小世子從姑娘這裡騙走,偷偷放在他藥箱裡帶出去,當時還是我送他出去的,這人真是膽子大又會演戲,藥箱裡裝著活娃娃,也不怕娃娃哭出聲來。我後來知道了都氣死了,要當時能發覺,也鬨不到今天這個地步。”
酈子夏道:“我叫你說他長什麼模樣呢,你又給我東拉西扯。”
“哦!”他抱歉地笑笑,“那人長得還算是人模狗樣的,個頭高高的,和王爺差不多,很瘦,沒王爺健壯,也沒王爺英俊,但還算秀氣,王府裡有姑娘生病了都喜歡找他看。”
誰管他長得好看難看,這個人就是潘安再世也是該死的!
“有沒有什麼特征?”
四慶兒皺眉毛想了想,“嘴唇很薄,大鷹鉤鼻子……”
夢裡的那個男人就是這樣!也隻能是他了!
周庭琦不會那樣子侮辱她,四慶兒對她畢恭畢敬,更不會做這種事,梁醫士是個榆木腦袋,老實得很,也不會做,隻有他……
酈子夏道:“他現在在哪裡?”
四慶兒拍腿歎道:“王爺知道這事以後,一開始說要殺了他,但良醫所的梁醫官替他求情,就饒了他一命,把他革了職,打了五十板子,趕出城外去了,再也不許他進城做醫士,說他誘拐孩子,助紂為虐,攪亂宮闈,人心喪儘,根本不配做醫士。”
酈子夏抿著下唇,想到,這樣狼心狗肺的人的確該死,但假如他還在,說不準能給她提供一些以前的回憶。
尤其是,她在夢裡聽他說到側妃娘娘的事,更是讓人難以置信。
酈子夏道:“好了,你先下去吧,你會說話這件事還要瞞著,千萬彆給外人發現了——去把黃蘭兒叫進來。”
酈子夏浸入浴桶中,不停地用雙手捧著水向胸口和脖子裡潑,拿著排香草的香宮皂塗抹到全身每一寸皮膚,雖然那隻不過是場夢,但感覺身體已經有了那個男人的手印一般,洗都洗不掉。
酈子夏從浴桶出來時,黃蘭兒見到酈子夏纖瘦瑩白的脊背,直呼道:“夏姐姐的身子真的好美啊,像一匹綢緞似的。”
酈子夏神思一閃,道:“好像你沒見過一樣,以前不是你幫我洗澡麼?”
黃蘭兒眼皮跳動了一下,道:“唔——不是我,我很少給姐姐洗澡。”
“哪是誰陪我一起洗?”
黃蘭兒為難似的一笑,道:“姐姐又問我,我怎麼知道,你去問明娟吧。”
酈子夏用黃蘭兒拿過來的棉巾擦拭身上的水珠,一些場景模糊的畫麵就斷斷續續湧進回憶裡,隻要她一閉眼,那個場景就越清晰——她和周庭琦共浴。
酈子夏換上一身輕便的淡藕紫色的長羅衫,下·麵白綢的褲子,坐在鏡子前梳頭,看著暮色一點點流淌到院子裡,和滿院的樹木融在一起,身子也在洗過澡之後疲倦地垂累下去。
“去把四慶兒叫過來。”酈子夏還是有話要問他。
西次間的門虛掩著,有些風吹來,皮膚上還有些不勝涼意。
她背對著門,梳著那一頭不多也不少的頭發。
“吱啞——”門被推開了。
酈子夏懶懶的不想動彈,也沒回頭,道:“四慶兒,先把門關上,我有話問你。”
屋子裡等待式的沉默了片刻,門子也沒關,四慶兒也沒發出聲音。
酈子夏心頭忽然一緊,回頭一望,男人的身體和身影與暮色纏繞在一起,挺挺地站在那裡,不知他來了多久了,但至少肯定,剛才對四慶兒說的那句話是被他聽到了。
周庭琦背手將門輕輕一關,道:“你有什麼要問四慶兒?他又不會講話嗎?”
明娟都不知道通報一聲麼!
酈子夏匆忙之中擠出一片緩和的笑容,道:“民女拜見王爺。我是想問他是什麼地方的人氏,我們都解·禁了,自然是商量何時回家的事。”
男人走到窗台坐了下來,吹開火折子,將燈罩裡的蠟燭點亮,他那張臉在火光中露出半邊來,眼角微微瞥向酈子夏,“這件事應該和我商量才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