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算我們得救了嗎?”楚辭問西澤爾。
“還不能算,”西澤爾盯著光屏上龐大星艦的輪廓,“暫時無法確定他們是什麼意圖……”
楚辭還想再問點什麼,但是逃生船忽然劇烈的晃動了一下,然後開始朝著對麵的星艦移動了過去,楚辭驚訝道:“你不是說還要再觀望一下?”
“不是我在駕駛,”西澤爾抿起嘴唇,“是牽引光束,他們在強製性的將我們拉過去。”
說完他又補充:“但是他們這樣做是符合《聯邦航空法》中救濟條款的,在被救濟方先行發出求救信號且與救濟方小於安全航行距離時,視同被救濟方接受救濟方的合理救濟措施。”
楚辭:“……你一個學軍事指揮的為什麼背法律條文這麼熟練?”
“各個學科都會有所重合,”西澤爾將楚辭拉在自己跟前,目光一動不動的盯著越來越近的星艦,嘴上卻道,“學習是一個不可割裂的過程,等到你……”
楚辭默默的捂上了耳朵,心想,我奶奶都沒你這麼囉嗦。
牽引光束拉著小逃生船逐漸靠近那艘巨大的星艦,於是艦體上鮮明的銀色注冊號也就進入了他的視線,在逃生船降落在大星艦的頂層甲板上之前,西澤爾低聲對楚辭道:“我們還算幸運,這是春秋星係的一架民用載貨星艦。”
春秋星係是靠近中央星圈的第二大星係,大概能抵得上五個卡斯特拉。
安全閥口的對接門打開,揚起一陣輕白的降溫氣體。楚辭貓在西澤爾的身後,透過他身側和胳膊的夾縫,看見對接門裡走過來兩個五大三粗的壯漢,手裡拿著楚辭不認識的重型槍械。
走在前麵的壯漢看了看西澤爾,顯然也注意到了他身後的楚辭,一個受了傷的年輕人帶著個可可愛愛的小孩,明顯沒有什麼戰鬥力的組合,但是壯漢卻並沒有放下警惕,他緊守著對接門,嗓音低沉的道:“怎麼回事?”
西澤爾道:“我們從霧海去卡斯特拉,中途躍遷飛船出了故障,解體了。”
壯漢狐疑道:“就你們兩個?”
西澤爾聲音頓了一下,道:“就活下來我們兩個。”
壯漢的神情依舊沒有什麼緩和,繼續問道:“我要查你們的基因注冊地址。”
“霧海沒有基因注冊地址製度。”
也不知道壯漢有沒有相信西澤爾的話,他的槍管往下壓了壓,朝著楚辭粗聲粗氣道:“小孩兒,你說。”
楚辭探出小腦袋,小聲道:“他說的都是真的,就是看起來沒那麼可信,他是個麵癱。”
西澤爾:“……”
壯漢往前逼了一步,淩人的氣勢重重壓下來,楚辭被對接門開啟時降溫氣體凍得打了個寒戰,西澤爾將他護在身後,淡淡道:“不要嚇唬小孩子。”
“我們確實是從霧海出來的,”他垂下眸光,語氣很無害,“那裡沒有個人信息注冊登記,連載我們出來的飛船都是黑船,躍遷中途死了不少人。這些事沒必要說謊,你要是還不信,可以進行基因記憶測試。”
基因記憶測試會得到被測試者每個年齡段的接受基因常規檢測的時間節點和醫院名稱,一般在十七歲成年之前,需要接受五次常規檢測。通過這種辦法,可以基本判斷出被測試者的成長軌跡。
壯漢這才點了點頭,道:“名字呢?”
“西澤爾,”西澤爾微微側身,低頭看了楚辭一眼,然後坦然對壯漢道,“這是我妹妹。”
楚辭:“……”
“我叫張克萊,這艘星艦的保衛隊小隊長,這是春秋星係北鬥航空公司的鐘樓號。”
壯漢暫時收起了重槍械,讓開對接門:“進來吧,你們的逃生船由我們負責回收,但是我們是載貨星艦,所以隻能就近找一個星球或者空間站的航管所登記備案。”
於是從霧海逃難而來,孤苦伶仃的麵癱少年西澤爾帶著他年幼可憐的妹妹被路過的商船所救,終於迎來了人生的曙光——
以上場景經過合理藝術加工,請理性看待。
真實情況是楚辭狠狠的瞪著西澤爾,並默默的下決心,一定要找個沒人的時候捶他一頓!
“老張!”有聲音從對接門後的廊橋裡傳來,“怎麼樣?”
“沒什麼大問題,”張克萊沉聲道,“但這兩個孩子是從霧海逃出來的,沒有個人注冊地址,帶他們去簽免責協議,做個基因記憶檢測。”
“好。”
楚辭這才明白原來廊橋裡還有把守人員,也就是說,如果他們心懷不軌,還沒有進到鐘樓號的對接門就會被消滅在廊橋上。
帶他們去做基因記憶檢測的是低矮敦實的中年男人,黑色記憶材料的防彈背心穿在他身上也有些緊張,笑得很是和藹。
“我叫羅勒,”中年男人介紹道,“和老張一樣也是保衛小隊長,你們不要太拘謹,基因記憶檢測的結果如果沒有問題我們會當場銷毀一並刪除記錄,不會泄露出去……嗬嗬,我們可是合法公民,嚴格按照聯邦法律走流程的。”
楚辭落在西澤爾身後,西澤爾以為他不想走路就彎腰將他抱了起來,楚辭趴在他肩膀上,悄悄在他耳邊道:“會露餡的。”
可是西澤爾捋了一下他腦勺上的頭發,道:“沒事。”
羅勒回頭,笑眯眯道:“小家夥害怕了?正常,女孩子膽子總是小一點,我女兒也這樣。”
楚辭:“……”
我尼瑪。
他決定把西澤爾打兩頓。
免責協議是西澤爾簽的,大概在羅勒他們看來楚辭還沒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而西澤爾就是他的唯一監護人。可就在他們將檢測管貼在楚辭基因環的位置上的時候,儀器的光屏忽然劇烈的抖動了一下。
然後顫顫的顯示出兩行醫院的名稱和坐標,剛清晰不到兩秒,就又開始抖。
操作員罵罵咧咧的大力將儀器拍了幾下,光屏又清晰了,再顯示出幾行字,然後“嘩”一聲嗎,滅掉了。
操作員諷刺道:“這台檢測儀恐怕是地月紀生產的吧?”
羅勒安慰道:“這東西還是星艦出廠的時候配置的,很少用到,出故障也正常,我剛一掃看到坐標了,就在霧海,這孩子沒說謊,讓他們去休息吧。”
操作員嘟囔道:“這趟航程是專門出來做救援的嗎?前幾天來一個,這次又來兩個……”
羅勒朝他使了個眼色,操作員不情願的閉上嘴,帶著西澤爾和楚辭去了休息艙。
空出來的休息艙其實很小,但也要比楚辭蝸居了五六天的逃生船強上不少,但是現在他依舊疑惑剛才那台檢測儀器為什麼忽然出了故障,因此顧不上打量休息艙,而是斜著眼睛瞥向西澤爾:“真的會這麼巧?”
西澤爾無辜道:“操作員都說了,那機器是地月紀生產的。”
“地月紀可不背鍋,”楚辭麵無表情道,“人家沒你們這麼牛逼,基因都快玩出花來了。”
“你很喜歡地月紀?”西澤爾問,“林說你的名字也是地月紀人寫的詩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