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之前的傷呢?”楚辭問,聲音沙啞的有些不正常。
“都已經好了,”西澤爾抹去他臉上沾上去的小小一滴血,像一顆淚痣,“你還小,受傷會疼,你又要哭。”
“我不會哭的,”楚辭仰起臉,“老林死了我都沒哭,錫林被他們毀了我也沒有哭……”
他的聲音哽咽起來,說話的聲氣越來越低弱,說到最後一個字,眼淚就順著眼角滑落下去,藏進了他的頭發裡。
可他還是不肯低頭:“可是我沒有家了……”
“不要怕,”西澤爾的指腹輕輕揩掉他的眼淚,“我還在,我會陪著你。”
“他們死的時候會不會害怕,”楚辭睜大了眼睛,眼珠子一動不動的盯著某處虛空,像一泊安靜的、濃鬱的、盛滿夜色的湖,“老林會不會害怕,他會怕死嗎?”
“他更怕的一定是離開你,”西澤爾微微前傾身體,距離楚辭很近,一片刀刃般的光從他們之間切過去,明暗參半,綽綽影影,“他很愛你。”
“也許我們明天都會死,但是這件事情不會因為死亡而改變。”
楚辭鼻音很重的“嗯”了一聲,又嘟囔道:“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帶哲學家……”
西澤爾笑了一下,道:“我們去中央星圈,我會保護好你。”
“我想先去一趟主星,”楚辭低聲道,“老林說希望我去一趟的。”
“好。”
隨後西澤爾叫了服務生上來打掃走燈板碎片,老板非常疑惑的嘟囔著“該死的老多克竟然敢賣我劣質燈板”之類的話,給楚辭和西澤爾換了房間。
窗戶閉著,繁雜的聲音都被隔絕在外,楚辭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忽然開始回想自己前世的時候,仿佛已經隔了一個世紀那麼長,而從錫林離開到現在,也是一個世紀那麼長。
告彆老林的時候他以為隻是暫時,離開錫林的時候他也這樣以為,於是今晚,站在中央廣場的光幕之下,他以為自己做了個夢。
而等到他醒來,他還能看見錫林的天光。
可是沒有了。
那顆星球被毀了,除了他和西澤爾,沒有人活下來。
從今之後,他沒有來處,隻有去往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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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空間中轉站,除了需要迎接夜晚進港飛船的港口還有值班的接引員,其他地方都已然陷入了安靜。
陳澤是三號港口的接引員,今晚剛好輪到他值夜班,他運氣比較好,前半夜隻有一艘貨船進港,等到接引完這艘貨船,他就可以去值班室休息,等待後半夜的同事來換班即可。
貨船是宇宙標準時間淩晨一點十二分抵達,引航員的定位信息剛剛發到港口的主控終端,現在才零點剛過,陳澤覺得還有點時間,於是決定去便利店買點吃的先墊墊肚子。
他前腳剛邁出值班室的門,身後的通訊員就喊:“老陳!快,有船進港!”
陳澤愣了一下:“不說一點才來嗎?他們的定位報備又延遲送達?”
“誰知道啊,”通訊員頭也不抬的道,“我叫邁克爾看看航線網。”
陳澤忙不迭的奔向了控製室,港口的廊橋緩緩移動,大型機械軸輪轉動的聲音在相對安靜的夜空分外明顯。
星艦巨大的艦體逐漸展露在了港口接引員的視線中。
“不對啊,”陳澤撓了撓頭皮,“不說是個小貨船嗎?”
說著他已經打開了港口的牽引點和對接門,那艘星艦距離空間站越來越近,另外一個接引員猛地道:“這不是剛才報定位的卡斯比號,這是——”
陳澤盯著艦體上鮮明的標誌皺起了眉:“是春秋星係的鐘樓號。”
說著連忙按照一級星艦的規模重新打開牽引點和對接門,一邊對通訊員道:“通訊鐘樓號的通訊官,他們怎麼回事?不知道不報備直接進港很危險嗎?萬一接引員反應不及時——”
他話音未落,鐘樓號已經無限接近空間站,陳澤不得不將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牽引點的操作臂上。
通訊員在他們的通訊頻道裡喊:“這艘船的通訊官乾什麼吃的?也太不專業了,這個時候竟然不接線!”
十分鐘,鐘樓號進港,陳澤嘟囔著:“不就是春秋星係來的,架子這麼大……”
他抄起終端走進廊橋,動作熟練的打開了對接門,一邊低頭在終端上調出進港登記表,一邊例行說道:“您好,這裡是斯托利亞空間中轉站三號港口,您需要——”
他的聲音梗在了嘴邊,因為冷白的降溫氣體彌漫而開,對接門後的走廊上,凝固著大片大片猙獰塗鴉般的黑紅,是血跡。腥臭味刺激得人幾乎睜不開眼。拐角處,張克萊的頭顱滾落在那裡,後腦勺破開一個洞,紅的白的腦漿肆意橫流。
而他的正臉上,凝固著一種極端驚嚇的神情,仿佛看到了什麼邪異的、不可名狀的恐懼。
整個鐘樓號靜悄悄的,沒有一點活物的聲音,似乎,無一人生還。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時間是晚上八點,昨天晚更是因為晉江抽了,今天早更是因為晚上有事。
明天極有可能要斷更一天,因為字數太多有點跟不上榜單。
既然妹有更新那我就給你們……賣個萌吧,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