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這樣,他想。
竟然會是這樣!
那群人販子的背後當然不簡單,他們為了抓住逃跑的拉萊葉,甚至可以屠殺一整個飛船的活人,甚至可以當街製造基因異變事件!
竟然是這樣……
如果他真的被人販子運出了主衛三,大概率就會再回到粗嗓子那夥人手上,他也許會更接近真相——拉萊葉到底為什麼值得他們如此大費周折?而這夥人搜集那麼多孩子到底是用來做什麼的?
但他也會無限接近死亡,甚至極有可能,見不到憲曆38年的春天,永久埋葬在37年的嚴冬裡。、
他從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慶幸。
他還不能死。
粗嗓子和頌布還沒有殺,勃朗寧的罪行還沒有得到審判,他還沒能找到西澤爾,老林塵封的過去還等著他去挖掘。
他不能死!
萬幸的是,沈晝救了他。
不論他是誰,不論他是出於什麼目的,這個事實都不可改變。
楚辭神色複雜的看著他半響,道:“謝謝你。”
沈晝挑了一下眉:“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你剛才是嚇傻了,所以現在才想起來向我道謝?”
“算是吧,”楚辭很短暫的笑了一下,他隻是抬了抬嘴角,甚至都看不出有什麼弧度,“嚇傻了可能是假的,但感謝你一定是真的。”
“唔,”沈晝停頓了一下,如有所指道,“這麼說來的話,你也救了我。”
他說的是兩個人要爬進痛風管道口時整個甬道的燈忽然熄滅,和後來跟著楚辭爬到出口的事。
而楚辭假裝沒有聽懂他的話,低著頭道:“這件事交給調查局就可以,你不要再繼續調查下去了。”
沈晝道:“為什麼?”
“很危險。”
“我當然知道危險。”
楚辭無語:“可是為什麼呢,這件事本來就與你無關。”
“哎,”沈晝像模像樣的歎了一聲,抱起手臂,姿態卻是慵怠散漫的,但接著,他極其認真的道,“因為我這個人天生有個毛病,就是愛管閒事。”
他對著楚辭攤手,似乎無奈又無辜:“沒辦法。
楚辭:“……”
他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心想,我信你個大頭鬼!
“隨你吧。”楚辭擺了擺手,轉身就要離開。
沈晝愕然道:“大半夜的你乾嘛去?”
楚辭回頭,朝他聳了聳小肩膀:“找個地方睡覺,不然呢?”
沈晝:“……我好歹是個老師,看上去就這麼不靠譜嗎?”
楚辭:“所以?”
沈晝長歎一聲:“你年紀這麼小,戒備心怎麼這麼重?跟我回去啊,你都說我救了你,那我當然得對你的生命安全負責。”
楚辭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拜托,”沈晝走上前蹲在他麵前,語氣令人信服,“我是個老師,我帶小孩子很有一套的。”
楚辭眨了眨眼,試圖用玩笑的語氣開口,但是他失敗了,他的聲音硬邦邦,像渾身都豎起來堅硬的刺:“我是個麻煩。”
沈晝學著他剛才聳了聳肩,無所謂道:“能有多麻煩?反正我愛管閒事。”
楚辭看著他半響,輕輕道:“那好吧。”
沈晝笑了一聲:“這才對,往這邊走,我家還有點遠,走快點。”
“哦。”
……
但是半個小時之後,楚辭就開始後悔自己剛才所做的決定。
因為沈晝此人,戴上眼鏡的時候溫文爾雅學者氣質,但這幅眼鏡仿佛一道封印,隻要拿下來,他就原形敗露,散漫隨意、打架殺人也就算了,楚辭萬萬沒有想到,沈老師皮下竟然是個不可多得的碎嘴子。
這一路走回去,他最少說了有一千句話,一會兒問楚辭為什麼總戴著那頂紅帽子,一會兒說他的帽子不好看,一會兒問他是不是因為頭發少才戴帽子,一會兒又問他待會回去吃什麼。
楚辭被他問得不勝其煩,於是抬手按下帽簷,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沈晝:“誒,你為什麼要捂耳朵?我在和你說話呢。”
楚辭默默的將耳朵捂得更嚴實,但精神力敏感的他依舊可以“感覺”到沈晝在說什麼。
“你不要總是抿嘴唇,”沈晝道,“小孩子就要多說話,可愛的小孩子都喜歡說疊詞,什麼吃飯飯、睡覺覺,你也說一個試試?”
楚辭睨了他一眼:“彆逼逼。”
沈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