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陣子,楚辭聽到基因鎖的響動,他又出去了。
窗外的天光逐漸亮了起來,楚辭躺在床上,卻不論如何都睡不著了。
某一時刻,他掀開被子下床,走到門口卻又停下,踟躕的像條找不到方向的魚。半響,楚辭問埃德溫:“我接下來可以去哪?”
“我不建議你立刻離開,”埃德溫平靜的道,“你很累,傷還沒好,需要休息。”
楚辭回去坐在了床邊,看上去垂頭喪氣的:“可是我待在這裡又能怎麼樣呢。”
“也許沈老師說得對,”埃德溫道,“周末是休息的日子,一切都可以等周末過去再說。”
很一會後,傳來楚辭不置可否的呢喃:“是嗎。”
今天大概是個陰天,灰蒙蒙的天穹像個巨型鍋蓋,天光尚未大亮,顯得沉悶又壓抑。楚辭呆呆的坐在窗邊半響,他有些想念地球上清晨初升的朝陽,那似乎可以讓人看見希望。
後來,他又躺回到了床上,依舊睡不著,但卻平靜的閉著眼睛。
再後來,他睡著了。
他再睜開眼,窗外依舊是灰沉沉,不知是不是熬夜的緣故,從床上爬下來的時候頭重腳輕,腳步趔趄,像個喝了假酒的醉鬼。
從書房裡出去,看到沈晝坐在沙發上不知道在想什麼,楚辭驚訝道:“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沈晝回頭:“什麼,我出去了一整天呐。”
楚辭:“……”
所以現在是,天已經黑了啊。
他跑到廚房喝了一杯水,回來就癱在沙發上,他閉著眼睛,但是卻能感覺到沈晝正在看著自己。
楚辭想,他為什麼要看著他,他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人。
“我去了調查局。”沈晝說道。
他說完楚辭就睜開了眼睛,好像是沒有睡好,眼白上布著一些細微的血絲,眼瞳卻光亮驚人。
“截住了一艘星艦,但是隻找到兩個孩子,徐敏恬就在裡頭,”沈晝往後靠在了沙發背上,神色有些疲憊,“好在他們已經開始懷疑局裡有內鬼,省的我再想辦法提醒。”
“安迪生救濟院也已經被查封,”他說著,從旁邊拿起西裝,打口袋裡掏出一枚終端遞向楚辭,“在那間小臥室的床鋪底下,我猜這是你的,就偷偷拿了回來。”
楚辭接過來,沒有來由的,輕輕歎了一聲。
“還有這個,”沈晝繼續道,將一片薄薄的事物夾在指間,從桌子上滑到楚辭麵前。
楚辭低頭去看——
玲的身份卡!
沈晝笑了笑,語氣平靜的道:“我讓我醫院的朋友找的,沒想到還真找到了。拿好,沒了這個你走不出主衛三。”
他知道楚辭不是玲……
他可能從一開始就知道。楚辭看著那枚身份卡,道:“你的學生找到了,調查也追到了人販子,這件事已經結束了。”
“看起來是這樣,”沈晝揉了揉眼角,淡淡的道,“但是購買偽造特殊通行證的是誰?他們費儘周折將這些孩子運出主衛三是為了什麼?”
“結束了嗎?”他平和的自問自答,“遠遠沒有。”
楚辭故意道:“你又不是調查員,這些東西與你無關。”
“是啊,”沈晝笑,燈光流淌在他的眼睛裡,他的眼眸像是溫醇的琥珀,塵封著千萬年的亙古不變,和永恒的時間痕跡。他垂下手,手肘擱在膝蓋上,手指虛虛的觸在一起,上身前傾,語氣隨意,“我父親很喜歡阿瑞斯·L。”
“這位冒險家先生曾經說過一句話,我想找一顆星星,所以就去了。”
沈晝看著楚辭:“不需要什麼理由。”
楚辭低聲道:“這世界上真的有那麼愛管閒事的人?”
“有,”沈晝道,“他就在你麵前。”
“所以你還是會調查下去?”
“當然。”
“哪怕這件事比你想的要複雜的多?”
“是。”
“好吧,”楚辭妥協,“沈主任,祝你好運。”
沈晝疑惑臉:“為什麼是沈主任?”
楚辭攤手:“閒事主任唄。”
沈晝:“……”
而楚辭忽然道:“找一個叫頌布的。”
沈晝皺眉:“什麼?”
“頌布,”楚辭拿起身份卡插進終端裡,“一個手腕上裝著旋轉刀葉的改造人。”
沈晝怔然:“你——”
“我就知道這些,”楚辭站起身來,“要是你先我找到了他,一定記得告訴我,我會一直用這個身份卡的。”
沈晝見他邁步要走,也跟著站了起來,下意識問:“你這是又要去哪兒?”
楚辭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我嗓子疼,去喝水。”
“……哦,”沈晝聲調平板的道,“你去吧。”
楚辭從廚房回來的,依舊抓撓著自己的嗓子,他坐在沙發上閉上眼,念叨:“果然不能熬夜,真的要狗命。”
沈晝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你這是受涼發燒了。”
他說著就要去給楚辭拿藥,收手的時候不經意碰到楚辭的帽子,而楚辭這會腦子有點不清楚,平時拚死捍衛的帽子就這麼被沈晝輕而易舉的碰掉了……
他狗啃般的發型重見天日,即使已經過了好幾個月,長長的不少,但還是醜的天怒人怨,閻王見了也發愁。
沈晝:“……你這個發型,有點東西。”
楚辭:“……”
他發誓,等他再見到西澤爾,一定要給他剃個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