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錯愕了半響,才正色道:“我去吧,現在東區比較動蕩,科維斯的人都在那邊活動,你們出去不安全。”
楚辭拉了一下她的袖子:“我也去。”
南枝皺眉:“那怎麼行,你一個孩子——”
“科維斯的人肯定不認識我,”楚辭抬頭看著南枝,眼睛眨了眨,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像兩隻小黑蝴蝶,“而且我都這麼久沒有出去了,想出去吹吹風呀。”
南枝摸了摸他的頭:“可憐的孩子,隻能關在屋子裡,姨姨帶你——不行!太危險了。”
楚辭:“……”
您的反應有點快。
沈晝忽然道:“您帶她去吧,她比您想的要聰明。”
“你們……”南枝歎了一聲,道,“好吧。”
陰天霾雲沉沉,天已經快黑了,二星遙遠的城市輪廓和昏夜仿佛融合在了一起,望去隻剩下大片的模糊陰影。
南枝帶著換了個黑帽子的楚辭,從小酒吧的箱子裡繞出去,來到了空軌站台。
半個小時後,他們抵達了東區的紫荊花街。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黑幫火拚,剛剛入夜路上的行人已經極少,隻有醉鬼和乞丐還跟遊魂似的在路邊浪蕩。南枝帶著楚辭快步走到了後街,循著路牌找到了256號。
窗戶裡黑著,裡麵好像根本就沒人,可就在南枝抬手敲了三下門之後,門忽然就自己開了。
門內什麼都看不清,形如黑洞。
南枝一隻手拉住楚辭,慢慢抬步邁進了屋子裡。當她走進去的那一刻,身後的門又“吱呀”一聲關上。楚辭的精神力在走進門的那一刻起就已經鋪開出去,他知道這屋子是個大開間,而距離他們正對麵五米的書桌前,坐著一個人。
於是他出聲道:“你再不出聲我就開燈了。”
黑暗裡有誰輕輕“咦”了一下,聲音偏冷,有種醉酒般的朦朧感。
下一刻屋裡的燈亮起來,楚辭一偏頭,猛然發現南枝空著的那隻手臂平舉,正對著中央書桌,而她纖長秀氣的手指中,握著一把冷森森的,沉黑的槍。
……難怪敢半夜帶著他闖進黑幫火拚的地盤,原來也是個不好惹的。他一直注意著屋子中央那人的動靜,準備但凡一有不對勁就立即炸了這屋子裡所有的電器,卻根本沒有注意到,南枝什麼時候掏出了一把槍。
書桌後坐著的那個人慢慢站了起來,他背對著楚辭和南枝,椅子被他用腳撥開,在地板上劃出“刺啦”一聲刺耳長響。
這人的背影削瘦成一細條,他似乎有點駝背,肩膀耷拉著,露出頭發和黑襯衫之間一截冷白的脖頸。
他撐著桌麵,慢吞吞轉過來麵朝楚辭,像是不習慣被亮光照到似的,抬手擋了擋,又放下去。
楚辭一眼望進他深沉的綠眼睛裡,這眼睛冷而純粹,像倒映著絢爛極光的冰湖,也如此熟悉,熟悉的他差點脫口叫出西澤爾的名字!
但他不是,或者說,她不是。
她年紀很輕,頭發隻到脖頸,淩亂的錯在耳鬢邊。尖下巴,膚色很冷,是那種經年不見陽光的蒼白,也因此,她眼睛下青色的眼袋十分明顯,神情厭倦而冷淡,透著一種亂七八糟的、冷冰冰的厭世和頹喪。
像個下一秒就要入棺,瀕臨自殺的少女吸血鬼。
她張開毫無血色的嘴唇:“我是Neo,歡迎你們找到我。”
楚辭:“……”
這話聽著像是他打通關了某個遊戲,終於邂逅了反派**oss。
南枝手裡槍移開些許,狐疑道:“你就是……Neo?”
少女“嗯”了一聲,從桌子背後走了出來,她穿著的衣服太寬,肩膀又聳著,看上去就跟吊在半空中的紙片人一樣。
“是誰下午在我切網絡地址的時候抓住了漏洞找到我的?”Neo眯眼打量著南枝和楚辭,“在這專門等他來。”
“我很久沒有遇到像點樣子的黑客了。”她喟歎了一聲,語氣冷的仿佛能嗬出一口霧白的寒氣。
“他人呢,我想和他交個朋友。”
楚辭:“……”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那家夥不是人。
他思考著到底要不要將埃德溫暴露給這個陌生人,但如果不是埃德溫,她還會不會幫忙找馮·修斯和頌布?
“是你?”Neo看了眼楚辭,似乎覺得不太可信,又慢吞吞的調轉目光,看向了南枝。
南枝收起了槍,低聲道:“我們找你有點事。”
Neo乾脆的道:“我隻是來找朋友的,不接單。”
“可是——”
話音不落,他們腳下的地麵忽然開始顫動,緊接著是一聲震耳欲聾的驚天響動,頂燈刷一下滅了,整座屋子開始錯位開裂倒塌,南枝眼疾手快的抱起楚辭就往門的方向跑去,Neo卻好像還沒有反應過來似的慢了一拍,一塊尖銳的瓦礫當頭而下,她卻來不及躲閃!
可是,那塊瓦礫浮在了距離她頭頂幾厘米的地方,像被無形的力量托舉而起。
Neo甚至還抬起頭,看了那塊瓦礫一眼。
南枝著急喊道:“跑啊!”
兩個人還沒有跑到門口的時候屋子已經倒了大半,門框歪斜著朝他們砸過來,卻又堪堪歪在了另一邊,灰和煙塵彌漫,Neo和南枝合力推開牆板和門框,從廢墟裡掙紮出來的時候,都咳嗽個不停。
楚辭回頭去看,那一片的房屋全都倒塌,街口燃起衝天火光,照亮昏沉黑暗,猶如白夜。
灰頭土臉的Neo揉著自己被門框砸到的手臂,冷冷道:“科維斯這個死媽東西,彆讓我逮到,骨灰都給他揚了。”
楚辭:“……”
這說話方式,聽著怪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