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區特戰隊指揮中心的大氣循環係統出了點故障, 今天的雲層尤其厚,原本就不高的恒溫又下降了幾度,後勤管理自動清掃機器人的大爺都圍上了毛線圍脖。
“今天是選舉開幕日吧?”
“確實,但是我待會要去戰略部, 隻好等忙完再看記錄。”
“大氣到底什麼時候能修好?”
“氣象技術部已經在修理中了……”
這些瑣碎的對話從西澤爾的耳邊飄過, 他捕捉到一些訊息, 但這些事情就像空中的冷風, 轉瞬逝去,他的腦海中隻剩下剛才和父親穆赫蘭元帥通訊時候留下的一些殘紙斷片。
他懷疑在靳昀初事故中那個叛逃的科學家其實就是老林, 而至於叢林之心當年發生的事情,就是勃朗寧不顧一切要殺死老林的原因。
也是老林自稱為“聯邦逃犯”的原因。
西澤爾猶豫再三,還是向自己的父親詢問了這件事。
穆赫蘭元帥看上去沒什麼反應。但提及那位叛逃的科學家, 說起他的名字時, 西澤爾觀察到, 他負在身後的手臂,極其輕微的聳動了一下。
這是穆赫蘭元帥的小習慣。
成為陸軍總帥多年的他早已喜怒不形於色, 但依舊會有一些展露情緒的微動作, 彆人可能不會知道, 但是作為他的兒子, 西澤爾隊自己的父親多少有所了解。
對於“林”這個名字,穆赫蘭元帥一點不像他表麵那麼波瀾不驚。
因為老林最後提到的是傑奎琳, 西澤爾就一直以為老林能認出他是因為他的姑姑。但他忽略了一點, 老林也提到過他的父親穆赫蘭元帥,並且說過一句分量很重的話。
他信任他。
也許……不止是因為傑奎琳·穆赫蘭,老林本就認識他的父親?
西澤爾剛要追問下去,穆赫蘭元帥卻轉而說起了選舉的事情,並告誡他, 不要對這次的選舉有任何形式的參與。西澤爾好笑道:“我在邊防軍,怎麼管的到中央星圈的事情?”
結果下午他就得到了另外一個消息。
基因控製局局長赫思惘突發腦腫瘤休克,現在已經進了重症監護室,基因控製局事宜暫由執行委員會總長約翰·勃朗寧接手。
看到這條訊息時,西澤爾
忽然生出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仿佛溺在水中,被水草絆住了腿腳,而他會一直下沉。
仿佛是當年他那架殘破的星艦墜落在錫林。
有人殺人放火而相安無事,步步高升,踩著腳下的枯骨和焦屍淡然微笑,美其名曰為了人類的基因安全。
那麼一瞬間之內,他想奔□□星圈——
這念頭一閃而逝之後,剩下就是深深的荒謬和自嘲。
他什麼都做不了。
這次選舉的優勝者一定會是拜厄·穆什,而勃朗寧作為信任總統的舊部,得到擢升理所當然。
可誰知道勃朗寧是一個殘忍、凶惡的劊子手?
不,也許誰都知道,但他們隻是裝作不知道。
聯邦在這個春天失去了一名總統,於是在春天結束的時候,人們興高采烈的開始選舉新總統。
時代的潮流裹挾著人們前進,前進,再前進。
他們覺得這是最好的時代,民主、自由、科技飛速,星辰大海。
但這也許是最壞的時代,於暗隙裡滋生出陰鬱的種苗,將陽光捆綁、蠶食殆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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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離開黑三角防區之後西澤爾應該回35師軍部,但西澤爾卻轉去了北鬥星。按照他以往的習慣,如果不是非來不可,他肯定不會過來。
他先去了找了靳昀初,提報今年第一個季度的戰報,並申請了八月份的對戰演習,和靳昀初討論過戰略編製的問題,臨走的時候才忽然道:“靳總,您當初為什麼會來邊防軍?”
靳昀初玩笑道:“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西澤爾頓了一下,道:“都想聽。”
“假話是來養傷,當時的北鬥星有聯邦最先進的精神感覺醫療係統。”
“那真話呢?”
“真話……”靳昀初半是感歎的笑了笑,“有很多原因,很複雜。”
就在西澤爾以為她不打算繼續說的時候,她忽然開口:“我不能留在聯合艦隊,不止是因為無法麵對落差……李元帥的失望……同僚的同情的眼光……事故相關叢林之心,不止這些。”
“我過不去自己心裡的坎。”
“我比誰都更清楚我想要什麼。不能再操縱機甲,我就失去了作為一名機師的意義。”
“你覺得我是誰?我隻是個機師而已。”
她挑了
一下眉,道:“其實我本來沒打算繼續留在軍中,我想轉技術部門給機甲研究做點貢獻。但是吧,暮少遠跟我求婚,我就隻好勉為其難的答應了,然後從中央星圈來了北鬥星。”
西澤爾低聲說了句什麼,靳昀初沒聽清,道:“你說什麼?”
“沒什麼。”西澤爾麵色如常的告彆離開。
半響,暮少遠元帥進來,皺眉道:“我好像看到西澤爾,人呢?”
“走了啊,”靳昀初聳肩,“不然你還想留他吃飯?”
“吃什麼飯……”暮元帥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他怎麼這個時間點來,有事?”
他剛將水杯湊到嘴邊就被靳昀初順手接了過去,仰頭喝掉大半再給他塞回手中,沉吟道:“也對,他來提戰報和演習申請,之前不都是直接終端遞送嗎?這小子恨不得長在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好像軍總有狼要吃他似的不願來。”
暮少遠轉手給自己又重新接了一杯水,道:“所以我才問你。”
“彆人恨不得一個季度報八次,”靳昀初“謔”了一聲,“他倒好,一個季度就一次也就算了,還卡著點,提早一天也不行,被動!太被動了!”
暮少遠笑道:“你不是最討厭頻繁遞送戰報嗎?”
“他……”靳昀初歎了一口氣,“其實他在戰區的時候,按照他第一年的戰功就應該調回來升職,我找他談過一次,當時是問他願不願意去97登陸作戰旅,他沒什麼反應,我就以為他想留在防區特戰隊,結果第二年他都已經是指揮官了,我再去問他,還是一樣。”
“我懷疑你要不把他調回來放去35師,他能給你在防區打一輩子星盜。”
“我沒見過他對任何事情有什麼熱情。”
靳昀初回想了一下,又道:“哦,除了那個叫林的小孩。”
“但他這次怎麼會親自來提戰報?”暮少遠問,“還申請了演習?”
“他去實驗室了,”靳昀初擺了擺手,“估計又是來找秦教授有事,順便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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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澤爾走進研究所的通道,依舊是那個熟悉的智能聲音在問好,告訴他秦教授今天在7號實驗室。
轉過走廊的時候他看到一個卷發的女孩子穿著實驗服坐在窗戶邊,似乎在等通訊,而通訊
界麵裡聲音一閃,在女孩子打開放乾擾模式之前,他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說:“我明天要出門,所以可能沒法和你聊天。”
卷發女孩笑著問道:“出門和聊天有什麼必然聯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