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灰色機甲的光子炮炮筒瞬間收束, 它的兩條機械腿微微錯開,履帶後撤,陳風能看的出來這架機甲的腰軸部元件正在重新校準, 引擎逆發力。
他要乾什麼?
陳風覺得自己可能還處於死裡逃生的心有餘悸中, 連思緒都染上了幾分茫然。
他看著雲灰色機甲猛地向後一挫身,蓄力完成,猶如一枚炮彈般彈射出去, 落下時錯開在前的那條機械腿先行著地,同側的機械臂拉長作為側支撐, 而另外一條機械腿橫劈,沉重的機身攜帶千鈞之力,重重掃在敵方機甲的腰部。
陳風目瞪口呆。
他從未見過有人會如此操縱機甲。
機甲是人類所製造的毀滅性武器, 在經過重重的實驗之後科學家和機師們都一致認為, 類人形態的機甲果然還是最適合人類操縱,但機甲製造成和人一樣的兩條胳膊兩條腿,並不意味著這個鋼鐵巨人可以像人那樣柔軟靈活。
機甲製造工程師在組裝機甲嵌絞儘腦汁的嵌進去上萬個關節元件,可畢竟畢竟是機器, 複雜動作需要穩定的連接契合度, 需要複雜的動作指令,需要強大的精神力和承受力作為支撐,人可以利用機器,但是機器無法變成人。
可是陳風覺得自己在這架雲灰色機甲身上看到了人的影子。
四周炮火掀翻地表,披著夜色的機甲和裝甲仿佛都成了僵硬的機械人偶, 唯獨它象征鮮活。
陳風重新尋找安全點躲避, 一邊收集信息, 一邊又忍不住去關注那台機甲。
機甲的腰部是軸心, 攻擊軸心位置並不會對撼動機甲起到多少作用, 不知道他為什麼要攻擊這個位置?陳風將二號敵機武器信息同步在信息頻道,就在他重新校準機械組件準備回撤時,他猛然意識到,雲灰色機甲攻擊敵機的軸心不是為了將擊倒,而是為了破壞敵機最外層的關節組件!
機甲機械腿的重量超過一噸,加上剛才他起跑的加速度,敵機受力麵積又小,關節組件必然受到重創!
雲灰色機甲攻擊的是八號敵機,陳風快速整理了這架敵機的資料發給那位學員機師,與此同時,受到重擊的八號敵機很快和雲灰色機甲拉開距離,機械臂前的鏈式槍槍口冒出一圈光環般的子彈,但幾乎都被雲灰色機甲躲了過去,隻有少數幾顆在機甲表層留下了淺淺的彈坑。
短時間如果再發射中型以上的炮彈會給機甲和機師都造成不小的負荷,八號敵機和雲灰色機甲剛才都已經發射過,而且就距離來看——
砰!
一枚光子彈從雲灰色機甲炮口炸開,八號敵機不得不打開能量防護罩,炮彈爆炸的光波尚未消散,雲灰色機甲就橫衝過去,機械臂舒展,兩架機甲間距離瞬間縮小。
陳風本以為他展開機械臂是要打掉敵機的雷達或者光學鏡,可是他眼睜睜的看著那條機械臂的前臂哢哢哢拆分重組,亮刃出鞘般,抽出一把鏈劍。
鏈劍是初代機甲問世時攜帶的武器之一,幾個紀元過去,機甲的更新換代比鏈劍的齒刃還要多,初代的武器裝備早就被淘汰的一乾二淨,而被保留的鏈劍更多的是一種機甲精神的象征,不會有機師在作戰的時候去使用它,陳風甚至都忘記了打開鏈劍的動作公式。
可是這架雲灰色機甲出人意料的竟然打開了鏈劍,陳風眼睜睜的看著它高速逼近敵機,此時的敵機剛剛解除能量防護罩,麵臨危機立刻後撤想要拉開距離,但是鋼鐵鏈劍劈砍而下,在後撤之前,它不得不先趨避。
鏈劍劈下的角度在敵機的肩部,敵機隻能回縮趨避,但是它的腰軸元件損壞,一定躲不開!
可是八號敵機的機師顯然和陳風一樣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他沒有回縮,而是以左腿為核心向側麵旋轉了一百八十度,堪堪避過了鏈劍的利刃。
可就在鏈劍的劍尖將要從機甲肩部護甲掠過的時候忽然向下一壓,角度刁鑽的斜切進八號敵機的護甲裡,然後一撬!
護甲被掀飛,露出內裡脆弱的齒輪和組件。
八號敵機的左臂變成熒光色,被判定為不能使用,而雲灰色機甲抽出鏈劍猛地往敵機的履帶上一插,以此阻斷他繼續前進或者後退,另一隻機械臂靈活的繞過機身,槍口對準了敵機的光學鏡。
他沒有開火,但光學鏡也變成熒光色,昭示這架機甲已經退出了演習。
陳風張了張嘴,想要感歎什麼卻發現找不到其他詞句,滿腦子來回反複著一句,還他媽能這樣?!
他機械的在信息頻道裡撤掉了八號機甲的信息。對於這個學員,團長沒有過多的解釋,隻說是代替秦教授來做新型機甲數據記錄的,陳風不能理解,就算是要收集調研數據,在指揮部觀戰也可以收集,為什麼非得要讓他跟著上戰場?
但是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
雲灰色的機甲收起鏈劍,調轉機身,而就在這時候,一道流彈破空而來,速度之快,在連天的雨幕中穿行出一道白色湍流。
太快了,你還沒有注意到它,它就已經到了近前,雲灰色機甲側身往旁邊倒去,這是人類在避險時會下意識做出的動作,但沒有哪個機師會這樣,因為機甲過於沉重,機械腿的履帶就是為了行徑的穩定性,一旦翻到,對於機師來說將是嚴重的錯誤操作。
但是雲灰色機甲為了躲避流彈,它主動翻倒了。
轟!
流彈炸得泥土翻飛,連遠處高地上的炮兵都出現了短暫的耳鳴。
幾秒鐘後,地麵的土層開裂,被撐破,像是有龐然大物才能夠地底蘇醒,那是一架雲灰色的機甲。
它動了,速度快到難以想象,幾乎讓人那是第二顆流彈。
陳風看著在雨夜裡隻剩下一道殘影的雲灰色機甲,激動在通訊頻道裡道:“五號敵機在那邊!”
剛才那顆流彈就是來自於被陳風編號為五的177師三團機甲,這位機師和剛才被楚辭“報廢”的機甲機師是同組搭檔,因此他在看到自己搭檔被敵人按在地上摩擦時,憤而出手。
流彈的硝煙尚未散儘,忽然,他的監測雷達發出尖銳的預警,監視窗裡合金拳頭正在快速放大,他沒有想到這位敵方機師竟然會選擇如此直截了當的攻擊方式——
他反應極快,錯身避開核心著力點,打開肩部延伸護盾,那一拳砸在了護盾上,將護盾砸得彎曲下去,並在機甲肩部留下了深深的凹痕。可幾乎就是同時,另外一隻合金拳頭重重落在了他的機甲前胸。
監視窗受到乾擾,視角畫麵搖晃了好幾下堪堪穩住,機身所承受的重力使得履帶下陷了幾厘米,周圍堆積起小山一樣的汙泥。
他還沒來得及調整傾斜角度,雲灰色機甲就再次逼近,機械腿橫掃過來,掃的得他的機甲站立不穩,繼續向前傾斜,而雲灰色機甲關節引擎全開,沉重的機械腿靈活的一收,球關節彎曲,遽然往下一壓!
這個動作太快,快到陳風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麼,五號敵機就山崩一般翻倒在了雨水橫流的泥窪裡,傳送安全閥被卸掉,機身變成熒光色。
這時候,通訊頻道傳來納金斯的聲音:“林,去一組支援。”
雲灰色機甲打開了輔助機翼,風馳電掣的朝著防線的方向掠過去,像一把尖刀,硬生生將槍林彈雨撕開一道豁隙。
囂張肆意,悍然無畏。
陳風自言自語道:“這就是機甲啊……”
他胸中莫名意氣昂揚,不再因為敵人的防線堅固而擔憂,雷達預警聲響起,他瞄了一眼坐標,毫不猶豫的輸入動作指令,熏紅的槍火在機甲機械臂前方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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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74號軌道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有拿下?”西澤爾冷聲問。
“弗朗西茨團長十分鐘前發送的戰報說敵人的抵抗依舊非常頑強,”白粵彙報,“看樣子是想血戰到底……”
他將戰場模擬切換到了渡風港,空戰打的硝雲彈雨,但佐拉的艦隊無法撼動白茉莉號這個龐然大物,隻能暫時牽製它。
“讓奈克希婭去渡風港吧。”
白粵驚訝:“那主城區的空防怎麼辦?”
西澤爾淡淡道:“這場戰鬥的關鍵不在主城。”
“那在哪裡?”
“在渡風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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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長,敵人的艦隊火力減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