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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什麼呢……”楚辭大聲問。
沈晝聲音比他還大:“在黎明鎮!”
說著打開了防乾擾,雜音終於消失。
光屏閃了兩下,顯出沈晝消瘦的臉頰,他身後是巨大的不見儘頭的信息區塊,青白信息流穿梭其中,這裡仿佛深淵一般不見天日,隻有信息數據的微弱光芒,映照得像機械蜘蛛的信息節點越發陰森恐怖。
他說道:“我和萊茵先生在一塊,你是不是想問你那個小星艦的事兒?”
楚辭點了點頭,目光停在他身後的巨大機器上:“這就是黎明鎮?”?
沈晝道:“你沒來過?”
“沒有。” 不等沈晝回答楚辭就追問,“我那個小星艦怎麼樣?”
“模型數據做好了,今天把空缺填一下就成。”艾略特·萊茵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幾個區塊挪移開,他側著身體從孔隙中擠了出來,區塊又恢複原樣。
楚辭道:“謝謝。”
“可彆謝我,”艾略特·萊茵玩笑道,“這是慕容老板找的建模師做的。”
“那替我謝謝他。”楚辭看向沈晝,“上次我通訊的時候你就在聖羅蘭,怎麼現在還在,沒回去啊?”
“沒。”
沈晝抬手接過一隻機械臂的遞上的信息塊,展開看了一眼就扔掉,他看著光屏裡的楚辭沉默了一下,忽然道:“我打算加入猩紅偵探社。”
楚辭“嗯”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以為你會問原因。”沈晝用閒聊的語氣道。
“我覺得,”楚辭坐直了身體,“就算你成為了猩紅偵探,也一定會堅持本心和底線。”
“猩紅偵探可不是什麼好人。”
楚辭聳了聳肩:“賞金獵人也不是。”
沈晝笑了起來:“林老板說得對。”
楚辭乜了一他一眼,沈晝笑意更盛:“這可不怪我,慕容最近打著你的名頭賣出去好幾批軍火。”
“哈?”楚辭奇怪道,“他為什麼要用我的名義,慕容司令在黑三角不夠有名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不如你有名。”沈晝分析道,“最主要的是,兩個大人物的聯手,必然會有無數人想要與他們交好,軍火就是門路之一。”
楚辭道:“你肯定沒少推波助瀾。”
說完又補充:“還有neo。”
不過他完全不擔心這些,你第一獵人林和慕容開狼狽為奸販賣軍火,和我林楚辭有什麼關係。
“neo才不管這些,”沈晝不滿的嘀咕,“讓她幫忙查點東西,她能直接把我掃地出門。”
“你還在調查那件懸案?”
?
沈晝又接過另外一個信息塊,然後繼續扔出去:“是啊……”
楚辭發出一聲無意義的“嘖”。
“對了,我還在追查當年的兒童販賣案子,”沈晝的語氣很稀鬆平常,“等過段時間就會有進展。”
楚辭沒有回答,他接著道:“等我有確切消息再告訴你。”
艾略特·萊茵又回到了區塊的空隙裡,沈晝問道:“在學校怎麼樣,還習慣嗎?”
楚辭將對裂穀和霍姆勒的猜測說了一遍,沈晝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如有所思道:“我在黎明鎮的信息大廳檢索過霍姆勒,但是所得出來的答案不會比老霍頓先生告訴我們的更詳細。”
“也就是說,哪怕是黎明鎮,對霍姆勒的記載也是來自於口耳相傳,很有可能沒有實質依據。”
“對,”沈晝點頭,搖頭笑道,“很有可能,你是幾百年來第一個對漆黑之眼的成因感興趣的人。”
楚辭光著腳在地上來回踱步,如果要想探知真相,最好的辦法,就是再去冒一次險。
“對了,你去演習場乾什麼?”沈晝疑惑道。
楚辭又將自己最近的活動行程大概說了說,沈晝饒有興致的問:“實戰演習好玩嗎?”
“還行。”
沈晝扔掉手裡的不知道第幾個信息塊,冷不丁道:“你怎麼了?”
楚辭一隻手支著額頭,看不見他的神情,沉默半響才道:“我……我想回家。”
沈晝去接東西的動作猛然停住,他也沉默了很一會,牽扯著嘴唇,開口道:“那就回來吧?”
他頓了頓,聲音很輕:“至少這裡有人陪你去做那些事。”
窗外的光線逐漸暗淡,天黑了,隻剩下通訊光屏成了唯一光源。
螢弱而安靜的光影中,萬千塵埃粒子沉浮,遊弋,泯滅。
楚辭低聲問:“你為什麼瘦了這麼多?”
“因為不小心被一隊星盜俘虜,關了幾天。”
後來他們又聊了一些閒話,沈晝說小橘子依舊不會講話,但是喜歡趴在二樓的窗台上向外看;neo創下了十二天沒有走出房間的最高紀錄,因為那段時間南枝去了一星;馮·修斯和左耶接到一個長期任務,目前不知所蹤,neo說南枝每天都要罵好幾次。
臨近午夜,沈晝扔完了一整麵區塊牆的信息,有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東西,最後楚辭忍不住問:“你到底在找什麼?”
“那件懸案,你還記得嗎?死者智光久讓對科羅納少女非常癡迷,我在找近五十年來所有關於科羅納少女有關的交易和信息。”
楚辭隻能道:“那,祝你好運。”
背過身去的伸手胡亂揮了揮手。
通訊終止,楚辭在床上躺了一會,然後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恍惚的睜開眼睛,房間裡一片漆黑,本以為是天還沒亮,等視線恢複之後發現,是開了暗窗避光。
“你調的?”
埃德溫道:“是穆赫蘭師長,他早晨敲門,我怕吵醒你,就讓他進來了。”
楚辭乾巴巴“哦”了一聲,道:“開窗。”
暗窗一點一點上移,明亮的光線一寸一寸走到楚辭麵前,然後停滯。
埃德溫說:“你需要一定時間來適應光線明度。”
房間裡半明半暗,楚辭看了眼時間,下午三時,他出去洗漱,見西澤爾坐在沙發上看書,打著嗬欠道:“你不是去開會了嗎?”
“已經結束了。”
楚辭埋怨他:“你怎麼不叫我?”
“我看你睡得很沉。”
楚辭往臉上潑了一捧冷水,心想,這下好了,兩三天都不用睡了。
他洗漱完回到房間,窗戶已經完全打開,天氣明朗,有風。
“我下午要去一趟l紀念館,”楚辭一邊把頭發綁起來一邊道,“你去嗎?”
西澤爾奇怪道:“你怎麼又去紀念館?”
“我想再看看深藍航線。”
他說著已經換好鞋子出門,西澤爾不得不抓起外套跟了上去。
深秋的午後涼風蕭蕭,已經有了些削骨意味,紀念館前緋紅的楓葉已經落掉大半,間或著透出蔚藍蒼穹。
楚辭直奔一樓中央大廳的那副巨型航線圖。
這裡記載了最全麵詳細的深藍航線航程,以及所對應的飛船注冊號、甚至星艦船員的介紹、可公開的艦長日誌等。
西澤爾在展廳邊沿的休息區等他,楚辭扣了扣耳廓,用很輕微的聲音道:“換成霧海的星域坐標原點。”
航線圖的結構悄然發生了變化,楚辭快速瀏覽過所有航線,目光定格在某個坐標點上,雖然沒有標注,但是他知道,那就是霍姆勒星。
“能複製嗎?”
埃德溫平靜的道:“關聯數據需要嗎?”
“需要。”
“隻能截取部分。”
“截霧海星域。”
十秒鐘後信息回傳完畢,航線圖恢複正常,楚辭拉著西澤爾匆匆回家。
西澤爾失笑:“你什麼時候才能對紀念館失去興趣?”
“等我搞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楚辭嘀咕著回到了房間。
埃德溫用星網上的相關信息補全了整副航線圖,但隻有霧海星域的部分能關聯到其他詳細信息,楚辭自言自語道:“如果古董號的探索任務是阿瑞斯·l人生中最後一次出航,那麼他會怎麼走?”
“理論來說,他並不知道這是他人生中最後一次出航,”埃德溫插話,“因為古董號的墜落更像是一場陰謀。”
“是,所以官方記載他的最後一次出航其實應該是他倒數第二次出航——可這不合理。”
“霍姆勒的坐標和這條航線完全兩個探索路徑。”
“難道……”楚辭看向空中的航線圖,“難道古董號出航不止一次,而是數次?”
“紀念館裡根本沒有和古董號相關的任何信息。”
楚辭感覺有窸窸窣窣的電流爬上他的脊背,於是不禁打了個寒顫。
被雪藏的不僅僅是星艦的墜毀,星球的毀滅,而是和這艘星艦有關的一切。
這麼看來,古董號的墜毀,大概率不是意外。
“古董號當時的探索任務,到底是什麼?”
到底是什麼為這位名留青史的偉大探險家招致來殺身之禍,又是什麼,值得這樣一位大人物、一架星艦、乃至一顆星球為之陪葬?
篤篤篤。
楚辭立刻將空中的信息頁麵全部掃除,沉聲問:“誰?”
“除了我還能還能有誰?”
“哦。”
臥室門應聲而開,西澤爾站在門口:“你不吃飯嗎?”
“我不餓。”
楚辭走出臥室,神色冷倦,似乎心事重重。
“明天下午要和溫師長私下吃飯。”西澤爾道。
楚辭“嗯”了一聲,然後聽見西澤爾下一句問:“你去嗎?”
“啊?”他疑惑道,“你和溫師長聚會,我去乾什麼。”
楚辭看著西澤爾,等著他給一個理由出來,可是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偏這人還一臉坦然,似乎並不覺得自己的邀請奇怪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