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鐘, 昨天晚上長青橋著火了!”
彎腰在吧台後找東西的老鐘緩緩直起身:“你說什麼?”
“長青橋著火了,”那人唏噓道,“我記得你是不是有個小幫工住在那?”
老鐘扔下剛剛找出來要裝進薯條機裡的錫紙, 就要出門。
“誒,來不及了, 火早滅了, 一排屋子都燒沒了,死掉好些人。”
“聽說燒的連人樣都沒有了。”那人又補充了一句, 滿臉駭然。
老鐘將扔在桌上的錫紙撿起來,扯開,裝進機器裡。問道:“你又不住長青橋, 怎麼知道的?”
“我聽盧尼說的, 他家在長青橋附近, 昨天晚上跑過去看熱鬨了。”
“沒人救火嗎?”
“有吧?誰知道呢。不過你估計是要換格跑腿幫工了……”
霧海每天都有無數人死去, 除此之外活著的無數人, 也早就喪失了憐憫和同情的能力。
早晨十一時剛過,酒吧空蕩了起來, 早出的人剛走, 午飯的時間沒到, 這陣子沒什麼顧客上門。
老鐘不急不慢的檢查了所有食品機器, 又給飲料機加了水,琢磨著自己是應該重新找個跑腿,免得耽誤送貨。
他本來想出去采購食材和原料粉,後廚卻冷不防的傳來一聲重響。
通!
老鐘狐疑的看了一眼通往後廚的小門。
機器人都在待機,廚子今天也沒來, 難道進老鼠了?
他推開虛掩的門走進去, 後廚很安靜, 除了外麵雜亂的噪音之外隻有他略顯沉重的腳步聲。
一道影子從小倉庫的貨架中間閃過去,老鐘疾步衝過去,沉聲道:“誰在那?”
他拐過擁擠的貨架,在第靠左架子的旁邊,蹲著一團人影,正盯著貨架第一層。
老鐘退後一步,打開倉庫的頂燈。
那人影慢慢的偏過頭來,道:“要送的貨呢?”
老鐘的手還放在燈板的控製麵板上,腳後跟微微向後抬起,過了半秒鐘又落下去,詫異道:“橙子,你在這乾什麼?”
橙子緩緩站起身,她臉色慘白,眼白卻紅得仿佛要滴血,聲音沙啞的道:“你不是讓我去送貨嗎?貨呢。”
“你遲到了,”老鐘說,“我讓彆人去的。”
“你呢?”橙子就像是沒有聽見他的話,“你今天不是有事要出門?”
“臨時改了時間。”老鐘道。
“是嗎?”橙子反問,但語詞卻咬的很重,仿佛要將什麼東西嚼碎了一般。
“啊。”老鐘麵不改色的答應著,責備道,“以後乾活要準時一點,你這樣會耽誤我的事,阿萊德就從來不會遲到。”
橙子霍然看向他,目光鋒利如刀。
“對了,我聽說長青橋著火了,”老鐘往前走了幾步,靠近橙子,“既然你在這,那阿萊德他們應該也沒事?叫他下午過來乾活。”
他自顧自的說著,已經距離橙子很近,隻剩下不到半米。
“不會了。”橙子呢喃道。
老鐘沒聽清,問:“什麼——”
他猛地抬手朝著橙子的頭襲去,可就在他抬手的那一刻,倉庫的頂燈儘數滅下,又是他剛才聽到的那聲響動,但這一次,重響似乎離他很近,不,太近了,就在他腦袋上!
頭骨仿佛裂開了一條縫,回響的嗡鳴灌注進去,眼前炸開一片金星亂躥的空白。
好半響,老鐘才勉強的恢複了意識,他發現自己蜷縮著身體躺在地上,光亮恢複了,周圍都是貨架看上去高不見頂,而橙子依舊站在靠左的貨架旁邊,像是一個巨人,正居高臨下的睨著他。
他掙紮著要爬起來,卻有人將他的雙手反剪,套上了電子鎖扣,毫不客氣的拖曳到酒吧前台。搖晃的視線裡,他捕捉到兩個極其挺拔的人影一前一後走進了酒吧,然後將門關上。
有人道:“營業狀態調整一下。”
“嗯。”
老鐘耳邊嗡鳴著回音,他分辨不出來人的音色,隻能任憑他將自己提起來,貫在一把椅子上。
“誰……”老終呻吟著,一縷鮮血順著額頭流淌而下,蓋住他的眼睛。
無人回答。
幾分鐘後,淨水器開始“滴滴”的報時,接著“嘩啦”一聲,冷水從頭發上滑下,老鐘張著嘴大口大口喘氣,視線仍舊有些模糊,但冷水洗掉了糊在眼前的血,他基本能認出來的是誰。
和橙子一道的那個年輕人,還有另外兩個,其中一個綠眼睛的他見過,另外一個年紀較大的麵生。
正是楚辭一行人。
“你們……”老鐘咳嗽了幾聲,“你們想要什麼?”
“請教幾個問題。”
老鐘笑了一下,道:“這可不是請教的態度。”
“怕你不配合,采取一些小手段而已。”
老鐘很識時務的道:“問吧。”
楚辭看向橙子,橙子搖了搖頭。
“認識康維嗎?”
“認識。”老鐘頓了一下,主動道:“是個手工匠,在我這定了一批材料——”
他話沒說完下巴就挨了一拳,噴出一口血水和半顆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