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古堡地下一層。
檔案室的工作人員慢吞吞的鎖好了門,立在原地打了個嗬欠。
他原本完全不用工作到這麼晚,這全是因為白天長老會忽然送來文書說要統計七區送來的、還活著的囚犯名冊。文書並沒有說統計這些人要作什麼,但工作人員覺得,大概率是殺了吧,因為聽說七區首領奧克利死在了長老會,也不知道是怎麼死的,反正新首領肯定不會再送補償金過來,那這些人留著也沒有意義,長老會肯定會把他們都殺了的。
可是雖然加班到這麼晚,整個古堡都已經宵禁了,他的表格卻並沒有做完,因為下午他寫著寫著睡著了,醒來一看,墨水汙掉了整張紙,他不得不從頭開始。
幸好他的家就在車間後麵那座古堡,距離很近,整座監獄的工作人員幾乎都住在那。典獄長和院長倒是有自己單獨的房子,但也都在不遠處。
路過二層典獄長的辦公室時,他發現那裡麵竟然還亮著燈。
真奇怪,工作人員心裡直犯嘀咕。要知道,二層典獄長從來都是最能摸魚那一個,據說他是大長老的什麼親戚之類的,剛上任的時候經常見不到人,最後院長就給他調來一個秘書,明麵上是秘書,實際上就是監視他的。
工作人員又打了個嗬欠,二層典獄長現在在做什麼他完全不想管,他隻想回去睡覺。可是當他走到通道儘頭時,一樓的十字梯上忽然傳來一陣“噔噔噔”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來勢洶洶,工作人員不禁抬頭去看,一個肥胖的婦人正在往下走,好像一隻雄赳赳氣昂昂的鬥雞,她身後跟著兩個獄警,都滿臉苦色,似有難言之隱。
婦人知道工作人員麵前,看也不看就將他擠在一旁,朝著走廊儘頭走去。
工作人員認識那個婦人,她是二層典獄長的夫人。
這女人可是個厲害貨色,工作人員心道,上次他來古堡,可是把整個零層都鬨得雞犬不寧,最後是院長出麵才算勉強將事情解決,可是今晚院長又不在……
不一會,二層典獄長辦公室裡就傳來了女人尖利造作的高呼:“納格醫生?納格醫生在什麼地方,他暈倒了,叫不醒來!”
工作人員快步走上樓梯,決定再腥風血雨到來之前離開這裡。
幾分鐘後納格醫生背著藥箱匆匆忙忙趕來。
辦公室裡,二層典獄長像死豬一樣攤在座椅上,雙目緊閉,任憑典獄長夫人怎麼搖晃擺弄,就是不睜眼。
納格醫生檢查了一番之後,斟酌著道:“目前還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的昏迷,我們這裡沒有什麼器具,也沒有相應的急救藥物,恐怕……”
典獄長夫人尖聲道:“那就把他送到外麵去治!你們這些人是乾什麼吃的,要不是他這麼晚了還沒回家我專門過來找,他要是死在這你們是不是也不會發現?”
納格醫生抹了一把被她噴在臉上的吐沫:“已經宵禁了,要出去需要院長親批的手令,不如明天早晨天一亮再送典獄長出去?我檢查過他的心跳和脈搏,都是正常的——”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典獄長夫人蠻橫的打斷:“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就是想看著他死!他死了你們就都高興是不是?”
她說著,一指身後的兩個獄警:“把典獄長抬出去,搬上我的車,”
“夫人,”納格醫生抬高了聲音,“已經宵禁了!”
典獄長夫人絲毫不理會他,仍舊對著兩個獄警頤氣指使:“還不快按照我說的做?誰才是你們的頂頭上司,當心典獄長醒來之後把你們都開了!”
兩個獄警無奈的對視一眼,隻能按照她說的去搬動二層典獄長肥碩的身軀。納格醫生皺眉道:“你們不能出去,這麼晚開城堡大門囚犯們會暴動的。”
“那就讓我看著我的丈夫去死?”典獄長夫人瞟了納格醫生一眼,眼底淬著惡毒的光,“我丈夫要是出了什麼問題,我就把你們一個一個都告到長老會,彆忘了,大長老可是我的表叔!”
兩個獄警將不省人事的二層典獄長抬出了辦公室,納格醫生對身後助手道:“快去找王秘書!”
車行駛到了第三道大門前,典獄長夫人將頭探出車窗,對著哨塔大喊道:“我是典獄長夫人,給我開門,我有長老會的文書!”
哨塔上的警衛迅速跑了下來,為難的道:“夫人,已經宵禁了,除非有院長親批的手令,不然是不能出去的……”
“典獄長突然生了急病!”典獄長夫人斬釘截鐵的道,“納格醫生治不了,現在院長又不在,我要去長老會找更好的醫生給他治病,要是耽誤了時間,把你們都殺了也不夠賠!”
她見警衛依舊沒有放行都意思,壓低了聲音惡狠狠道:“大長老可是我的叔叔,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場嗎?”
警衛往後退了一步,剛要轉身去開門,夜色中忽然傳來另外一道聲音:“等等!”
是王秘書。他身後跟著納格醫生和兩個獄警,因為是一路跑過來的,他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道:“不能……不能開門,囚犯會暴動……”
典獄長夫人尖著嗓子喊:“去開門,不然我就告訴大長老把你們都殺了。”
哨塔的警衛看向王秘書:“王秘書,您看……”
王秘書依舊堅持:“不能開門。”
“可是,”警衛瞥了一眼典獄長夫人,“這怎麼辦?”
雙方僵持不下,一時間氣氛劍拔弩張。而就在這時,夜空中忽然傳來“砰”一聲炸響,典獄長夫人的車後窗應聲而碎,“嘩啦啦”地碎裂聲闃寂的夜裡無比清晰。
槍聲!
典獄長夫人愣了一下,隨機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哨塔的警衛連忙吹響了哨子,大聲喊道:“探照燈集中!探照燈集中!”
哨塔上的探照燈全都朝著這邊打了過來,王秘書一指車間的方向:“槍聲是從那邊傳過來的!”
幾束燈光緩慢的移了過去,而沉沉黑暗之中,古堡背後的窨井被人掀開,西澤爾低聲道:“走,去圍牆!”
三個人的身影在夜色中如同鬼魅,到了圍牆跟前,查克抬頭看著足有三四米高的磚牆,還沒有來得及發出疑問,大胡子就解下了背上的包裹展開,那原來是用床單和被褥搓成的繩子,一頭打了死結,另外一頭拴著一個鐵絲坳成的勾爪。
大胡子掄起勾爪往圍牆頂端去扔去,小聲而得意的對查克炫耀:“怎麼樣,這可是老子攢了兩年做出的……”
“不要說話。”西澤爾道。
大胡子立刻閉嘴,一聲不吭的拽著繩索爬了上去,一會,圍牆上傳來輕輕的口哨聲,查克跟著爬了上去,七八分鐘後三個人都已經落在了圍牆的另一麵。但是第三道門和第二道門之間的通道很長,如果他們要到達第二道門的圍牆,就一定會被巡回的探照燈照見。
查克因為剛才攀爬牆壁,此時有些氣喘籲籲:“現在怎麼辦?”
西澤爾沒有回答,而是朝著無儘夜空中看了一眼,似乎在等待著什麼。
某一刻,槍聲再次響起,這次是接連不斷的三槍,連第二道門哨塔警衛都被驚動,剛剛走到一半的探照燈緩緩的移了過去,西澤爾、查克、大胡子三人立刻抓住機會朝著圍牆飛奔過去。
大胡子和查克依舊一前一後抓著勾爪繩子往上攀爬,而西澤爾這次直接踩著磚牆的縫隙爬了上去,甚至動作還比他們倆要快一些。
他彎著腰,在圍牆的頂端下望,漆黑夜幕之中隻能看見模糊的影子,而一道極其熟悉的聲音道:“跳下來,我接住你。”
西澤爾無聲笑了笑,翻身越過圍牆,慢慢往下攀爬,而等到距離地麵還有一半距離的時候,他真的鬆開手跳了下去,落地時震得他腳骨和整條腿都在發疼,但他絲毫不在意,笑著問:“怎麼沒有接住我?”
楚辭道:“你都不告訴我一聲你要跳了,要我怎麼接?”
這時候,查克和大胡子也相繼爬了下來,查克聽見楚辭的聲音,這幾天來一直懸在嗓子眼的心臟驟然落了回去,他沒由來的鼻子一酸,眯著眼在黑暗中尋找楚辭的位置,一邊碎碎念:“我終於出獄了真的太可怕了,你知道嗎!裡麵有個變態老頭想吃了我——”
話沒說完就有一隻手扯著他的後領將他拽開,查克揮舞著雙手:“誒?是誰在拽我……”
然後一回頭,正隊長西澤爾冷淡的目光。
“好了,”艾略特·萊茵的聲音從陰影處傳來,“先出去,藍心還在等著我們的消息呢。”
“可是第一道門的哨塔?”
“放心,索蘭度首領會為我們解決。”
翻越第一道門的圍牆順利了太多,既沒有探照燈,也沒有巡邏的警衛。楚辭甚至爬出了幾分優哉遊哉的架勢,西澤爾站在外圍牆底下等了他足足五分鐘,他慢吞吞的從圍牆頂露了頭,然後更慢的爬了下來。
西澤爾看著他似乎有些僵硬的動作,道:“你怎麼了?”
楚辭拍了拍衣服:“什麼怎麼了?”
“為什麼這麼慢?”西澤爾挑眉道。他太了解楚辭的脾性了,如果是以往,他從牆頭直接跳下來都有可能,怎麼會按部就班的往下爬?
他停頓了一下,問:“受傷了?”
楚辭低低應了一聲,覺得與其等西澤爾發現,不如直接告訴他,這樣他就不會關注傷勢輕重的問題了。
西澤爾有些擔憂:“要不要我背著你?”
楚辭驚訝道:“你剛從監獄裡出來,還想著照顧我?”
“嗯。”西澤爾點了點頭,語氣似笑非笑,“畢竟你說過,我是你老婆?”
楚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