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近過了晚間二十二時。
謝清伊本也懶得再下樓去, 但晚飯時貪嘴多吃了幾口涼糕,晚上胃一直有點脹, 她想起花園裡前些天剛剛冒出花苞的幾株夜曇, 便想著去照看照看,順便走兩步消食,結果剛走到廊下就聽見拐角好像有動靜, 她有些擔心是小白又在花叢裡瞎撲騰,便想著過去看看,結果不看不要緊, 一看震驚她一整年。
“你說, ”穆赫蘭夫人柳眉緊鎖,看著站在眼前的寶貝兒子,壓低了聲音, “怎麼回事?”
“您不是都看見了嗎?”西澤爾全然沒有被家長撞破的尷尬,隻是比平時要隨意一些, 語氣溫和,“我和阿辭在一塊。”
“什麼時候的事?”穆赫蘭夫人咬了一下牙齒,不讚同道, “阿辭才多大!”
“他成年了。”
“才成年多久?還在學校裡呢!”
西澤爾忍不住道:“需不需要我提醒您,他的法定學科已經修完了, 現在是在進修。”
“那也……”穆赫蘭夫人停住話語, 仔細地思考了一下, 好像找不到反駁的理由, 秀致的眉卻依舊擰在一起, 難得目光挑剔地上下打量了西澤爾幾秒鐘, 問, “你, 有沒有強迫人家?”
西澤爾:“……”
“媽,”他哭笑不得,“你為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問題?”
哪有人敢強迫林楚辭做什麼,不想活了?
穆赫蘭夫人意識到自己這個問法確實有些口不擇言,但她此刻的心情很微妙。
單了幾十年的兒子忽然就有對象了,對象還是前不久剛剛出現的老朋友的孩子。在今晚之前,她一直覺得阿辭還是個孩子,長得漂漂亮亮,性格乖乖巧巧,怎麼看都應該是最聽話的那一撥。
可是,談戀愛?
可是,和西澤爾談戀愛?
她皺著眉頭半晌才終於有舒展開的跡象,平時的精明逐漸回歸,忽而道:“你之前說有喜歡的人,就是阿辭?那個時候你們已經在一起了?”
“我忘了什麼時候和您說過這話了。”西澤爾道,“不過我們是五月在一起的。”
穆赫蘭夫人算了算時間,驚訝:“也沒多久啊?”
“嗯,”西澤爾揉了揉太陽穴,“我們從遠空回來也沒多久。”
“我還以為很久了……”穆赫蘭夫人徐徐地歎了一聲,不知道想起什麼,沒頭沒尾地道,“確實很久了,已經三十多年了……”
西澤爾知道她在說老林,就沉默著沒有點破。
穆赫蘭夫人很快回過神來,又問:“阿辭也喜歡你?”
西澤爾笑道:“他要是不喜歡我,為什麼要和我在一起?”
“也是……”穆赫蘭夫人眉尖又蹙了蹙,嘴唇張開像要說話,又抿上,接著撚開一條縫隙,低聲道:“你們都做什麼?”
西澤爾不明所以:“什麼做什麼?”
“就是除了我剛才看見的,”穆赫蘭夫人語速飛得有點快,畢竟打聽孩子的私事實在不是什麼坦蕩做法,“還做什麼?到哪一步?”
西澤爾“哦”了一聲,沒什麼隱瞞地道:“該做的都做了。”
穆赫蘭夫人:“……”
她噎了噎,完全沒想到西澤爾會這麼坦誠,坦誠得她連反駁的念頭都生不起,隻得板著臉道:“注意點,阿辭還小呢。”
話說到這,她猛然反應過來,目光淩厲地指向西澤爾:“我在你房間找到阿辭衣服上的扣子——”
西澤爾不自覺摸了摸鼻子:“他不小心弄掉的吧。”
“他待在你房間裡?”穆赫蘭夫人反問。
“有時候在。”
事實上是,一直都在。隻能說小林同學的暗潛技術登峰造極,夜入陸軍元帥府如過無人之境,這遍布的監控和偵查係統竟然都沒能讓他暴露。
“我就說你們倆有時候怎麼奇奇怪怪的……”
穆赫蘭夫人白了西澤爾一眼:“這有什麼好隱瞞的?為什麼還不告訴我,你還拿不拿我當你媽?”
西澤爾無奈道:“媽,你自己想想你剛才的反應。”
“我那是沒有心理準備!”穆赫蘭夫人嗆了兒子一句,“要是你自己告訴我,我肯定不會反應這麼大。”
“真的?”
“那當然,你媽媽我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都多。”
夜曇沒看著,卻撞破了小情侶談戀愛,雖然自己也受了不少驚嚇,但平息之後的謝清伊心裡卻緩緩地生出了幾分欣喜。
阿辭是林的孩子,他們已經生死相隔,如果孩子們能一直在一起,似乎也是另一種圓滿。
她輕緩地長歎了一聲,對西澤爾道:“要對那孩子好一點。”
西澤爾挑眉:“我對他不好?”
“好,”穆赫蘭夫人笑著拍了一下兒子的手背,“這樣多好啊。”
見西澤爾回了房間,穆赫蘭夫人心中還是念著她那幾朵夜曇,於是轉身去了花園又瞅了幾眼,順便將在花壇下攤著肚皮呼呼大睡的小白捉了回來放進貓窩,才慢悠悠地回了臥室。
穆赫蘭元帥還沒有睡,他皺著眉看了看穆赫蘭夫人,道:“你乾什麼去了,去這麼久。”
“我在樓下和西澤爾說了幾句話。”
“他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