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啊,”穆赫蘭夫人笑道,“我恨不得讓她從頭到腳都就檢查一遍,不過我記得她的身體沒什麼大問題,之所以會昏迷很久……醫生說是平時勞累過度,加上驟然受到了驚嚇導致的。”
“這樣嗎……”
沈晝離開元帥府的時候西澤爾去送他,邊走邊問道:“你剛才為什麼要那麼問?”
“你覺得什麼會導致一個宴會廳出現群體性昏迷?”沈晝反問。
西澤爾挑眉:“藥物?”
“王成翰在君赫酒店夜宴之前,接手過一批709號鎮定劑。”沈晝看了西澤爾一眼,目光淡淡,“我不知道林有沒有給你看過這種鎮定劑的性狀檢測報告,但是它比醫用鎮定劑還要高出0.02個比值,隻有實驗和特殊手術會使用,並且要嚴格控製劑量,因為它是有成癮性的,使用它後最顯著的兩個效果就是喪失情緒和短暫昏迷。”
“你疑心當時王成翰經手那批鎮定劑被用來迷暈宴會上賓客?”西澤爾沉聲道。
“也許還有彆的用途,不然他們是怎麼把裝有機甲的卡車大搖大擺地開進酒店的……”沈晝嘀咕,“可是醫生為什麼沒有在桐垣的血液裡檢測到鎮定劑的成分?”
“興許是我母親記錯了。”
“存在這種可能性。”
西澤爾道:“要不我去找艾黎卡要一下她當時的檢測報告?”
“不,”沈晝斷然否認了他這種做法,卻沒有說理由,“凶手迷暈現場的賓客肯定是為了掩飾什麼,他們的目標是杜賓德總統,那麼杜賓德總統身邊的人一定是首當其衝的目標。”
“他的夫人和侄女,還有保鏢?”
“杜賓德夫人……”
沈晝倏而問:“怎樣才能見她一麵?”
……
“杜賓德夫人?”穆赫蘭元帥聞言沉思,“要見她應該不難,但是你們要問的問題勢必會引起她的懷疑,沈晝,你做好準備將杜賓德先生死去的真相告訴他的親屬了嗎?”
“總是要說的。”沈晝道。
“我可以幫你聯係試試。”
穆赫蘭元帥說完斷掉了通訊。此時他正等在白蘭府邸的會客室,十分鐘後,白蘭教授走了進來。
“奧布林格?”白蘭教授很是驚訝地問候,“你今天怎麼想起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穆赫蘭元帥盯著他看了一秒鐘,道:“我想給傑奎琳申請宣告死亡。”
白蘭教授愣了一瞬。
“怎麼忽然提起這個?”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幾十年都過去了……”
“就是因為時間太久了,”穆赫蘭元帥語氣平和,“我也該接受現實了。”
白蘭教授沒有接話,穆赫蘭元帥忽而道:“您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什麼?”
“傑奎琳的生日。”
“是嗎?”白蘭教授恍然,“我已經記不清了。”
穆赫蘭元帥沉沉地“嗯”了一聲,道:“我想,還是親自來告訴您這件事比較好,畢竟她是您的學生。”
他離開白蘭府邸時暮色漸臨,黑色的轎車輪廓逐漸模糊在夜中,像一陣漆黑沉沉的冷風。他對副官道:“去陸軍分部。”
連接往北鬥星的加密通訊頻道已近沉寂許久,今天卻再次啟用,穆赫蘭元帥坐在自己寬大的辦公桌後等待著。
“你怎麼這個時間通訊?”暮少遠元帥穿著常服,看樣子已經下班回到了家裡。
穆赫蘭元帥簡短地道:“有事,靳昀初呢?”
“西澤爾下午找過我 ,”靳昀初乾脆利落地切入正題,“他說你去拜訪過白蘭教授。”
穆赫蘭元帥眉頭擰著:“我不能確定,但這個白蘭教授確實很可疑。”
“我提起傑奎琳的生日,他卻好像全然不知道似的,”他沉聲道,“但是當初為了能讓傑奎琳當首席,是他改掉了傑奎琳的年齡——增加了三歲,為了讓她看起來更有資曆,而且改後的生日就是啟示錄啟動當天,他會不記得這件事嗎?”
“可是我們至今仍對複製人這項技術一無所知,”靳昀初道,“我隻是聽說過而已,僅憑信息試探恐怕無法證明什麼,誰知道是不是白蘭教授老糊塗了,說實話,他已經一百八十多歲了,比秦教授還老。”
在他們的交談中暮少遠逐漸了解了事情經過,和下午的穆赫蘭元帥一樣,他緊鎖的眉頭就再沒鬆開過。
“所以我讓沈晝和西澤爾繼續調查下去。”穆赫蘭元帥道,“就目前來說這是最好的方法。當然,我也會采取一些動作,最大程度保證他們的安全。”
暮少遠元帥嗤笑:“是什麼讓你這個老頑固放心讓年輕人去做這些?”
穆赫蘭元帥難得的沒有生氣,隻是慢騰騰道:“讓我處理的話,我也不會比他們做得更好。”
靳昀初忖道:“叢林之心沒有比白蘭教授更了解基因實驗的科學家了。如果白蘭教授真的已經死了,那麼當年啟示錄計劃所涉及的人就全部失去了下落和蹤跡,這背後……”
“暫時撇開複製人和基因實驗不談,勃朗寧和王成翰策劃刺殺前總統這件事已經足夠棘手,”暮少遠的聲音深沉如雷,“他們的目地、動機,還有……這兩個人真的是主謀嗎?”
“你在懷疑誰?”靳昀初問。
暮少遠毫不避諱、一針見血:“他們倆可都是拜厄·穆什的人。”
三個人一時間陷入了沉默。
三軍最高將領懷疑現任總統策劃刺殺前總統,聽起來像是荒誕的戲劇故事,而非他們此時此刻正在談論的話題。
“老李——”
靳昀初話還沒說完就被穆赫蘭打斷:“暫時不要告訴他。”
靳昀初挑眉:“發生了什麼?”
穆赫蘭謹慎地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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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穆赫蘭元帥抵達陸軍分部的時候,沈晝也剛好回到了家裡。
“你不是說中午就可以回來嗎?”Neo問。
“我去了趟西澤爾家。”
不等Neo再問,沈晝打開終端,將帶回來的芯片影像播放出來。Neo看上去並不意外,或者說,這些外人看來驚世駭俗的事情她毫不在意。
“還等了一會穆赫蘭夫人,”沈晝平平地道,“問了她一些關於杜賓德總統遇刺現場的細節,我猜測王成翰運送的那批709號鎮定劑就是為了迷暈現場的人,但這個猜測暫時得不到驗證。”
“為什麼?”Neo道,“既然穆赫蘭夫人在現場,為什麼會無法驗證?”
“她中途因為家裡的安保係統報警回了趟家,因此僥幸躲過一劫。桐垣倒是在現場,但是醫生並未在她的血液裡檢測出鎮定劑的成分。”
他說到這,Neo忽然回憶起一件久遠的舊事。
憲曆四十二年的秋季,桐垣找自己要過一道病毒乾擾程序,她當時並沒有問用來做什麼,用了兩分鐘就寫給她了。
Neo的眉毛動了動,一邊打開終端一邊問:“他們當時去的是哪家醫院?”
“應該就是花城醫院吧,距離君赫酒店最近。”
幾分鐘後,Neo麵前的光屏上擺著多年前血液檢測記錄,其他人都或多或少超出標準值,唯有艾黎卡·穆赫蘭,沒有相關反應。
Neo像是被蟲子蟄了一下,眉心蹙起,又展開。
“知道了這個結果有什麼用?”她將其他人的檢測記錄分離出來劃給沈晝。
“709號鎮定劑走私團夥現在還在看守所,興許能挖出點彆的線索來——真的是?!”
他立刻從沙發上翻身而起,通訊給科洛:“貝恩副司長,乾活了乾活了——你下班了?那去燒烤店,到了細說。”
沈晝說著抓起外套奪門而出,剩下Neo一個人站在空寂的客廳中央,看著麵前的檢測記錄,她再次,皺了一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