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您把她能吃的飲食名單給我一份,我回去讓阿姨好好搭配一下……誒好的,謝謝洪醫生!”
鼻間是消毒水的味道,睜眼是貴賓病室的天花板。
走廊外的說話聲慢慢消散,耳邊傳來門把手被擰開、腳步漸近的聲音,有人進了屋。
施今倪很輕地眨了眨眼,唇有些乾燥。
她儘量回想在意識昏迷前的那一幕。
晚宴,昏暗走廊,那個熟悉又陌生的側影,到底是不是他?
“醒啦,哎喲祖宗!你這胃再不好好調理,是真快耗不起了,二十幾歲的身體還不如我這快四十歲的。”
Kenny給回公寓收拾換洗衣物的小艾發了條信息,一邊說到接下來的工作安排。
“你本來就有低血糖,這幾天又確實沒好好休息過…下周掃樓的活動我給你推了,《世嘉》那邊的雜誌拍攝也往後挪到月底,還有兩首Ost本來要去錄音棚錄製,但你這嗓子還是先好好歇歇,年後還得進組。”
他劈裡啪啦說了一堆,沒得到一句回應。放下手機把床頭高度調了下,伸手在她麵前晃了晃:“怎麼不說話啊,睡傻了?”
施今倪遲疑的把視線放在了椅背的西服外套上,喃喃:“我還在想是不是幻覺。”
她目光頓了頓,徑直掀起自己藍白色條紋的病服下擺,腰上白嫩肌膚之間有一塊醒目紅紫的淤跡。
隱隱作痛。
攔腰掐過這裡的那隻手似乎從沒在她身上學過克製。
Kenny自然也瞧見了,驚呼:“這是拍戲弄到的?還是昨晚摔著了?按理說不會啊,他們說你可是倒在了那位漆總的身上,還是人家把你抱上救護車的。”
漆總,真是漆司異。
寡言冷漠的外表下總是藏著隱忍的暴戾。
施今倪心口仿佛被重重地錘上一擊,思緒繁雜。
所以他真的沒上那架飛機,他這些年為什麼一直不回來,又是為了什麼重新出現在她麵前。
沒等Kenny想要多說幾句,門口傳來敲門聲。
居然是公司董事長,常毓。
“常總?您怎麼還大老遠過來了。”Kenny趕緊起身讓座。
常毓擺擺手讓他關門出去,撫平皮裙坐下:“好些了嗎?在晚宴上暈倒可不是什麼好事。”
隻要傳出去,作秀、博眼球這些詞必定會隨之發酵。但好在晚宴內部私密性極強,應該不至於泄露。
施今倪亂飛的神思慢慢安定,掀起眼皮:“常姐,你怎麼來了?”
常毓有些頭疼:“我是來聊聊上周你跟我說的那件事,你說你想休息幾年。你應該知道現在休息代表著什麼,是最近工作強度太大了嗎?”
“工作一直匆匆忙忙,我都習慣了。”施今倪坦然道,“我就是膩了。”
她不是喜歡被人追捧的性格,這些年賺的錢早就足夠安身立命。
當初會決定簽在昶娛旗下也是為了報恩,是常毓和Kenny把她從十幾歲那種浮萍無依的生活裡拉了出來。
可這些年施今倪作為昶娛的當家花旦已經扛得夠多。她厭煩了總是暴露在鎂光燈下,幾乎沒有自己的私生活。
常毓不解:“膩了?是什麼影響到你了?”
“很多。被人認可很難,做得多好也隻是被認可一部分。但被人否定很容易,一點點壞也會被全盤否定。”
施今倪笑得溫和,難得推心置腹說出這些話。
現今網絡環境太差。
她又是個敏感內耗的性格,會把彆人評價看得太重也是無可厚非。
“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孩子,我不想多逼迫你。”常毓眉心蹙著,“但現在公司上市又遇到問題。”
事實上,昶娛文化傳媒公司的資本化之路一直走得坎坷。
光是施今倪知道的這些年裡,就已經有過兩次失敗。第一次由於跨界並購不成。第二次因為融資成本較高,加上又有常毓前夫從中作梗。
“這次是為什麼不行?”
常毓儘量用簡潔的話回答:“港交所公示了招股書。漆氏子公司持股占比很大,那邊對昶娛上市持反對票。”
施今倪抓住關鍵詞:“漆氏的子公司?”
“是漆氏集團那位留洋多年的少東家在海外創立的‘漆域’,還沒回國就遠程掀起了高層內部的好幾次潮浪。漆氏這種家族企業,支係龐大,有些明爭暗鬥沒法避免……”
說到這,常毓指了指不遠處那件突兀的男士西裝:“那位年輕的小漆總手段狠絕,回國必定是接班穩坐。按說他胃口這麼大,不該和我小小的昶娛有什麼衝突。”
她點到為止,但施今倪聽懂了。
漆域是有意要為難昶娛。
或許準確來說,是為難有她在的昶娛。
“還有,Kenny應該還沒跟你說。”常毓補充道,“餘導工作室昨晚發來郵件,那個角色給了彆人。我明白你沒功利心,但你記得當初答應過我什麼嗎?”
高奢代言,千萬粉絲,萬人空巷的演唱會和實打實的影視口碑和票房。
施今倪就算是想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