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具很少,麵積空曠,平時和朋友們組個局玩完全夠用。
一般來說,不會有什麼小孩跑到自己這棟孤家寡人的彆墅下吹泡泡,何況外麵現在還在下雨。
鬼使神差的,漆司異沒喊物業來清理樓下的人,隻是點開了關閉通知的微信。最新的一條消息在1個小時前,是施今倪發的:【你在乾嘛呀?在家嗎?】
他沒回,起身走到了那扇小窗口的邊沿,居高臨下地低眸。
屋外霓虹在樹影層疊中顯得虛幻,潮濕的風把雨水吹到少年人的手臂上,泛著絲絲縷縷的涼意。
橘黃色的路燈下站著一道清麗的身影,施今倪穿了件珊瑚紅的針織長帽衫,烏黑的長發披散在腦後。
一張豔麗白皙的瓜子臉沾著點淒美夜雨,黑白分明的瞳孔中是溫和沉靜的情緒。
像是篤定了樓上的人會在這時候往下看。
她在路燈旁一直仰著腦袋望向他的方向,彼此正好對上視線時,她笑著朝他招了下手,晃動了幾下手上的泡泡玩具棒。
如果世上有鬼,那施今倪這樣的一定是攝人心魄的豔鬼。
……
樓下的大門在“叮噠”一聲後打開,施今倪提著手上的東西上了電梯。
玄關處擺放好了幾雙客用拖鞋,或許是有阿姨來打掃過,昨晚生日會上的東西大部分都拆完了,看不出什麼聚會過的痕跡。
但進到裡屋,客廳茶幾上還殘留著幾罐空了的科羅娜啤酒和一包被捏扁的煙盒,這些顯然是新製造出來的。
主臥的門打開,裡麵的燈光從少年身後流瀉而出,勾勒出一道修長淩厲的身影。
漆司異換了套全黑的休閒運動服,身上線條鋒利泠冽,整個人的氣壓和衣服顏色一樣低沉。
客廳沒開燈,隻有玄關處是亮的。
而他站在不遠處,腕骨清晰突出,手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捏著個銀質金屬打火機。機蓋時開時關,猩紅的熱焰從虎口躥出來好幾次。
覷著她須臾,那支煙還是被點燃了。
嗆口的煙味傳至鼻間,施今倪望住他不眨眼。
她很少會用“貴”和“欲”來形容一個人,但來到朗禦第一天,漆司異給她的感覺就是這兩個字。
倨傲又高不可攀的一張臉,挺鼻薄唇,英俊得過分。從來不是那些奢侈的衣表襯人,而是他把這些身外之物襯得貴氣。
漆司異往前走近幾步,打開了中控台裡的大廳吊頂燈,自上而下地撩起眼皮看她:“有事?”
施今倪揚起手上的購物袋:“我有去超市買菜,你想吃東西嗎?”
他咬著煙,似有若無地嗤了聲:“我這不缺家政。”
或許是剛起床不久,他聲線仿佛浸在酒液和夜色裡,顯得磁啞,有些鼻音。但語氣聽得出嘲弄,就差把“我不太爽”這幾個字表現得淋漓儘致。
施今倪趿拉著那雙過於寬大的拖鞋朝他走過去,像是自己生了半天悶氣後才來找他求和,仰起臉問:“狗比貓好摸嗎?”
他皺眉:“什麼?”
“笑得挺開心啊?”她睫毛垂下,眼瞼半陷在陰影裡,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思,“昨晚很熱鬨吧。”
她在拐彎抹角的幾句話裡秋後算賬,連漆司異自己都沒發現心情漸漸愉悅起來。
他取下唇邊那根煙,指間磕了磕煙灰,反問:“鄺盛沒請你來?”
施今倪輕哼:“我來了有什麼意思啊?漆少這麼多朋友,我上哪兒排隊領號碼牌跟壽星說話去?我又沒有一隻會哄人開心的狗。”
話語裡把那種拈酸吃醋的語調拿捏得太逼真,配上她氣鼓鼓的表情,像隻漂亮的河豚。
所以,是因為昨晚柴近芝發的那張照片,今天才一整天不搭理他的。
漆司異瞭著眼鋒看她。
她烏黑頭發上還沾著小顆小顆的雨珠,白膩的脖頸上也都是濕潤的水滴,外套還算厚實,沒把裡麵的那件襯衫弄濕。
不知道在外麵等了多久,才把他等醒。
漆司異呼出口煙,隻說了一句:“我理的是狗,不是人。”
換句話說,這麼熱鬨的聚會,昨晚也多得是獻殷勤的人。可他寧願理了一隻狗,也沒理那隻狗的主人。
施今倪“哦”了聲,低著腦袋想了會兒。又像是很快就不跟他計較了,再次把手上的袋子提起來,眉眼彎彎:“現在想吃東西嗎?”
他沒說話,叼著煙進了臥房的浴室。
再過了會兒,一條白色的乾淨毛巾蓋上了她腦袋,把她視野全蓋得嚴嚴實實。
手上的袋子放回到地上,施今倪伸手想拿開,但感覺到這家夥在趁著幫她擦頭發的時候故意揉捏自己的臉頰。
“你乾嘛?”她掙紮著抓住他手臂。
漆司異就著毛巾頭尾的姿勢把她拉近了點,低著頭,目光落在她被搓紅的臉上。驀地笑了下:“做快點,很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