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什麼意思?”Kenny聽她這麼說,臉色總算好看了點,“餘導那邊,我再聯係聯係?”
彆的戲就算了,這部戲得拍。不說角色劇本有多對自己的胃口,施今倪本來想的就是離開前也以餘導的片子作為演員生涯的暫時收尾。
她鼓了下腮:“餘導現在在哪?”
“今天是海選初篩。按他拍戲的習慣,過幾天他就該來深州親自挑人了。”
“那幫我訂明天去港城的船票。”
Kenny驚訝:“啊?”
“你真以為漆司異能控製餘導啊?這老頭兒估計是在生我氣呢。”施今倪指頭敲敲酸疼的太陽穴,“最近好煩,正好去陪他老人家釣魚散心。”
看見她精神麵貌和心思都回來了點,kenny收了氣,連忙應道:“行嘞,ok!”他趁熱打鐵,“今晚其實還有個飯局,我陪你去還是小艾陪你?”
“小艾吧。”
施今倪推開車門,拎了雙平底鞋下來,趁他喜笑顏開時拿過了他手上的新車鑰匙。
Kenny還沒反應過來,就見她利落上了駕駛位:“哎喲祖宗!你乾嘛去?”
施今倪戴好口罩墨鏡,溫溫柔柔地瞥他一眼,說:“這不是刷我卡買的新車嗎?我去見個朋友。”
“你駕照拿了開過幾次啊?你那車技!你———”Kenny話沒說完,就聽見這輛車啟動的聲音。
兩個生疏的急刹之後,開遠的車窗裡探出一隻白皙纖瘦的手,朝著他們做了個“拜拜”的手勢。
“……”
雖然是新手開車,但施今倪在磕磕碰碰間還是成功到了約好的下午茶餐廳裡。侍應領著她去了貴賓席的私廂,裡麵等了許久的男人聽到叩門聲,轉過頭來。
是鐘析,他椅子的旁邊還是放著一根拐杖。
施今倪離開的第一年年底,漆仲的離婚官司也快結束,但他遲遲沒有想迎娶鐘蓉進門的意思。
鐘蓉那年已經40歲,一直想再懷個孩子做籌碼。但私下檢查過後,發現是漆仲不行。她獨辟蹊徑,花錢找了個年輕男人想借此生育。
不料被那天在家的鐘析撞見這種勾當,他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了下來,那條腿也就此落下了一生的病根。
頗有些現世報的意思。
好在後來,鐘蓉還是在死纏爛打之下嫁給了漆仲。
施今倪和他聯係上也是去年的事,他們見麵次數依舊很少,也都不願意聊起當年。
桌上擺齊了糕點甜品,鐘析看著她隻喝麵前那口熱茶時,不由得牽動嘴角:“我都忘了,你現在要保持身材,不愛吃這些甜的了。”
“我以前也不是很愛吃啊。”施今倪拿著叉子插了一小塊布丁蛋撻,隨意地笑笑,“但是以前能吃到點甜的,就很難得了嘛。”
鐘析看著她雲淡風輕的表情:“你已經見過他了吧?”
咀嚼的動作微頓,施今倪知道他在說誰,若無其事地點了點頭。
她的反應在鐘析的預料之中。
漆司異回國,沒人會比她更快見到他。
“你們———”
“我,還是很痛苦。”施今倪打斷他,把唇角那點甜膩舔掉,抿了口茶,“我以為做壞人很簡單。就像那些傷害過你的人一樣,他們在被懲罰過後卻還是能過得心安理得,但是我不行。”
她始終覺得自己欠了漆司異。
看見他會羞恥愧疚、會想要彌補,會一直對當初傷害他、半真半假欺騙他、玩弄招惹他的行為感到後悔。
鐘析望住她:“因為你太善良。你對他壞得不徹底,才痛苦。”
這個世界就是不公平的,壞人可以肆無忌憚做壞事,好人稍微動搖一下都覺得是罪過。
“但你知道嗎?如果是漆司異在你這個位置 ,他才不會有你這些情緒。”鐘析淡淡道,“他比我們更適合做壞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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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幕低垂,高架橋上的車流如同一條條散開的銀河。
城市霓虹亮如白晝,乾燥沉悶的夜晚裡,施今倪換了一身利落的西裝和吊帶皮革裙,橘調香水噴在頸側。
Kenny發消息過來提醒她酒樓包廂的具體位置,還特意交代她記得讓小艾開車。
但那會兒小艾不在她公寓這貼身待著,施今倪直接讓她晚點過來接她回去。
她下午開車自認為開得還不錯,可是今晚到酒樓停車場那發現僅餘的停車位太狹窄。邊上那輛黑色大G停得非常詭異,她技術稍有不慎就會撞到對方的尾燈。
施今倪在腦子裡分彆想了會兒可能會撞上去和能夠安全倒進去的概率,最後下車,對著不遠處的一輛白色麵包車招了下手。
那輛車裡的兩個男人都很懵逼,裝死不動。
施今倪直接戴著帽子過去,踩著雙高靴,熟練地敲車窗:“跟我一天了,還以為我沒看見呢?”
其中一個拿著攝像機的狗仔尷尬地撓撓臉,看上去是個剛入行的,下了車:“今姐,對不住啊。你半個月沒動靜了,我們也是要吃飯的……”
“放心,沒事。”她聲音聽上去挺穩,回應也太快,“沒懷孕沒隱婚沒談小鮮肉男朋友,你會開車吧?”
“啊?會!”
施今倪領著他過去,鑰匙拋到他手裡:“幫我倒進去。”
“……”
狗仔嚇到咳了兩聲,他真不知道施今倪是這種行事風格,接過鑰匙坐進去,聞到車裡一股特好聞的柑橘調香水味。
等停好後從車裡出來,才看見施今倪正靠著旁邊那輛大G的車頭在抽煙。冷風呼呼地刮,吹散她手裡的白色煙霧,也吹亂她長發。
露天的停車坪裡,她戴著那頂偽裝的鴨舌帽,習慣性地把頭壓得很低。卻遮不住高挑身段和秀麗的輪廓,及膝的黑色長靴,一抹嬌影在路燈下顯得慵懶又窈窕。
圈裡總說她身上獨一份的嫵媚又幽冷,狗仔這時才見識到原來真的有人往那一站就是電影裡女主角的那味道。
他看呆了,竟然一時忘記招呼同事拍下來。
施今倪也就是接過他車鑰匙,道了聲謝後轉身那會兒,才聽見了剛才那輛大G車窗在降下來的聲音。
她壓根不知道裡頭有人,停住腳步往後看了眼,恰好對上了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眸,略微病態地、靜默地直視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