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弋說:“合適,我們這裡沒人勸得了他,可你不同,你不是他的員工,又比他大幾歲,姐姐開口他多少會聽的。”
陸梨語氣有些嘲諷:“我倒沒看出來他是肯聽話的乖弟弟。”
“哎呀姐……”
其實陸梨心中也有幾分好奇,昨天吵完架,她夜裡胡思亂想,猜測霍旭西該不會喜歡上自己了吧?
不是她自戀哈,實在那人反應過度,莫名其妙,一聽見辜清彥的名字就開始陰陽怪氣擺臭臉,除了吃醋,真讓人想不到彆的理由。
今天更奇怪,心情不好借酒消愁呢?可他那24K純金狂跩龍傲天般的性情像是會借酒消愁的人嗎?
陸梨決定親自過去瞅瞅。
她關了店門,二十分鐘後,搭車來到白塔路。
此時不過九點半,商鋪燈火通明,街市霓虹閃爍,唯獨洗車店黑黢黢的,左右兩扇大門已經關閉,隻留著中間半副卷簾門。
陸梨彎腰進去,頂上幾隻黯淡小燈,腳下是水槽,鋪著地格柵,穿過二號洗車位往裡走,來到休息區,看見老懶四仰八叉躺在沙發上呼呼大睡。
再往裡是展示區,櫃上陳列一些坐墊、腳墊、車蠟、太陽膜等產品。
這間店麵又寬又深,展廳旁邊才是前台,霍老板正歪在椅子裡,雙腿交疊搭著桌麵。
電腦屏幕幽藍的光線映照在他冷清的臉上。
陸梨腳步遲疑停頓,欲前又止。
霍旭西看見她來,沒說話,目光輕輕掠過,像月夜深林的狼崽子,發現獵物,但懶得動彈。
老懶的呼嚕聲饒有節奏,電鋸一般。
陸梨知道他故意晾著自己,卻也不在乎,上前去,聞到沉沉的煙酒味。
“看什麼呢?”
他置若罔聞,依然盯著電腦。
陸梨輕笑,逗說:“該不會是A/片吧?”
霍旭西慢慢抬起眼皮打量她,神情寂靜。
陸梨倚著大理石桌,沒心沒肺:“喂,送你的月餅怎麼樣,好吃嗎?”
他淡淡開口:“給狗吃了。”
陸梨嗤笑:“沒錯,就是給狗吃的。”
霍旭西瞪了眼:“你來乾嘛?”
“章弋說你心情不好,非要我過來勸勸,我看你這不挺好的,也沒缺胳膊少腿。”
“彆人讓你來你就來,真聽話。”
陸梨不急不躁,抿嘴微笑:“擔心你呀,怕你吃了我家的月餅中毒。”
他也不緊不慢:“你下毒了?”
“五仁餡兒的,跟毒藥也差不多。”她說著視線低垂,略咬唇,眼珠子轉得飛快。
霍旭西察覺:“有話直說。”
陸梨腳尖點地:“有個問題,你是不是討厭辜清彥?”
奇怪吧,一個人怎麼會無緣無故討厭他素昧謀麵的人呢?
霍旭西毫不猶豫地“嗯”了聲。
陸梨意外他如此堅定:“為什麼?”
“不喜歡這個名字,聽著矯情。”
陸梨撇撇嘴,暗做深呼吸:“你該不會對我有意思吧?”
“什麼?”
她幾乎不給他作反應的時間,立刻表明態度:“總之你不要喜歡我哈,我有心上人的,你、你喜歡我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霍旭西笑了,歪著腦袋一瞬不瞬地看著她,眸中似有星河流淌。
陸梨忽然臉頰滾燙。
“姐姐,”他說:“你真應該去做諧星,喜劇界少了你,損失巨大。”
“……”
“單身太久,開始幻想男人暗戀你了嗎?”
每次聽他喊“姐姐”,陸梨就起雞皮疙瘩,好似心底隱秘的私地生出苔蘚,潮濕蔓延。
她有點兒臊,垂死掙紮,抬起下巴維持腔調:“不是最好,這樣我就放心了,省得大家做朋友尷尬。”
“是嗎,原來你覺得尷尬。”
她誠實回答:“剛才有點兒,不過現在沒了。”
霍旭西就看著她。
陸梨轉身打算回家,快走到門口,發現一條大黑狗站在那裡像剪影一動不動。她有點害怕,躊躇數秒,試著往前挪了一步,那黑狗竟然衝她瘋狂咆哮起來。
“汪汪汪汪!!!”
見鬼了。
陸梨連忙後退,高聲驚問:“怎麼回事?!”
霍旭西瞥著:“它叫黑豹,附近的流浪狗。”
“為什麼這麼凶?它堵在門口我怎麼走?”
霍旭西十分樂意看她出糗,於是輕描淡寫:“你走的你的,它又不咬人。”
這叫什麼屁話?陸梨心中暗罵,知道他是不肯幫忙的了。
黑豹虎視眈眈霸占門口,一時半會兒沒有走的意思。老懶鼾聲如雷,一時半會兒也醒不過來。霍旭西窩在椅子裡疑似繼續觀賞A/片。
陸梨大為惱火,懷疑自己腦子抽風才跑到這裡自討苦吃。
她氣鼓鼓,隨手抄了張板凳靠牆坐下。
某人欠兮兮地開口:“要幫忙說一聲。”
誰要你幫?陸梨瞪過去,白一眼,發誓今晚就算在這兒坐到天亮也不會嘴軟。
背後的牆上貼滿世界汽車標誌大全和汽車儀表圖形標識。
她蹺二郎腿,從包裡掏出香煙打火機,動作熟稔,煙霧從嘴唇吐出,掠過小小的鼻子,繚繞著飄散。
霍旭西想起她喝醉時曾經說過戒煙,因為辜清彥愛乾淨,不喜歡聞煙味。
看來意誌並沒她自己以為的那麼堅定。
夜漸深了,街巷霓虹是墮落的顏色,汽車一輛輛從店門前飛過,行人陌生,影子晃動,這座城市的喧囂還沒有熄滅,像走馬燈轉動著光怪陸離的世界,可是一切浮華與我都無關。
若明若暗,她坐在那兒吸煙,望著半扇門外殘碎的街景,側影真似電影海報。
霍旭西看了會兒,拿起手機,將這一幕拍照保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