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桌子陌生客人盯著她們姐妹瞧。
陸梨想起昨天見到孟決,欲言又止。
外婆接了個電話,起身離席。陸國慶忍不住開口,笑問道:“梨子,你最近在忙什麼?”
“不就店裡那些事唄。”
“你姐姐快要結婚了。”陸國慶說:“到時候你要給她當伴娘呀。”
陸梨詫異地轉頭:“你要結婚?和誰?”
陸萱深吸一口氣,擰眉苦笑:“隻是先訂婚,我爸媽太著急了。”她望向宴會廳外,喃喃地:“說來也奇怪,以前去過你家,但從沒見過他,誰知卻在異國他鄉認識。”
轟地一聲,陸梨仿佛被雷劈中,頭頂冒煙。
“彆告訴我是清彥。”她扯起嘴角,希望這是個玩笑,彆那麼戲劇化。
陸萱眨眨眼:“嚇了一跳吧?”
陸梨口乾舌燥,舔舔嘴唇,試圖理清線索:“你不是在新加坡嗎,怎麼和他碰到一起的?”
“畢業以後去過很多國家。”陸萱對過去那幾年似乎沒什麼想提的,微微歎氣:“剛好到了成家立業的年紀,剛好遇到合適的人,也算幸運吧。”
啊,是,對啊,沒錯,你很幸運,你們剛好合適……陸梨嘲諷自己:那我這些年到底在乾什麼?我他媽是宇宙第一大傻缺,腦子灌進二百五十斤廢水,邊走邊漏。
她頹然掏出打火機,點煙。
鄒慧娟怎麼看她都不順眼,咳一聲,嘖道:“陸梨,抽煙不好吧。”
她抬起眼皮,指著同桌另一位客人:“男的抽煙你怎麼不吭聲?”
鄒慧娟撇嘴輕笑:“我是為你好,女孩子在外麵要注意言談舉止,說什麼樣的話,吸引什麼樣的人。依我看你早該轉行了,開花圈壽衣店,說出去都不好聽。平時接觸的圈子決定你的眼界,明白嗎?”
陸萱皺眉:“媽,你在說什麼?”
陸梨冷嗤:“你是不是公眾號文章看多了?”
鄒慧娟不顧女兒的勸阻,優越感上來,繼續呈口舌之快:“當然了,你連大學都沒讀完,能有什麼眼界。再過兩年就三十了吧,你和萱萱的條件不一樣,到時候想找清彥這種優秀的丈夫是很難的,更彆提你做殯葬這行,多不吉利啊。”
“媽!”陸萱壓低聲音嗬斥:“你怎麼回事,講話這麼難聽。”
“我說實話而已。”
陸國慶趕忙打圓場:“梨子,你嬸嬸脾氣比較直,她沒有惡意的,就是擔心你。”
唱雙簧可是這對夫妻的拿手本領,陸梨麵無表情看他們演戲。
這時一隻手落在她肩頭,滑向後頸,稍作停頓。
“寶貝兒。”
陸梨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
仰頭張望的瞬間,霍旭西在她身旁落座。
他剛才喊什麼……
“怎麼不下來接我?”他語氣自然,手背輕碰她的臉:“還在生氣?”
陸梨快要不能呼吸,沒頭沒腦地問:“外婆呢?”
“見到熟人,在聊天。”霍旭西拿走她手裡的煙,放進齒間,吸一口,毫不客氣地往旁邊吐出煙霧。
陸國慶和鄒慧娟被嗆得五官扭曲。
“這都是你親戚?”他問得隨意。
陸梨不語。
霍旭西轉頭跟他們談笑:“做殯葬挺好的,人都會死嘛,你們需要的話,到時候可以打折,拿親友價,多劃算。”
鄒慧娟的臉都綠了。
霍旭西望向陸梨:“是吧寶貝兒。”
她有些臊,耳朵微微發燙,但明白他在替自己出頭,心裡對他生出許多親近,忽然旁邊那些討厭的人和嘈雜的聲音都變成透明,一點兒也不重要了。
“第一次看你穿正裝。”
陸梨打量他,藍色襯衫,黑西褲,皮鞋,濃密的頭發梳上去,露出漂亮的額頭,真是英俊惹眼。
霍旭西靠近,低聲哼笑:“我還以為你眼睛裡隻看得到古代人。”
他說著,眯眼望向迎賓區的清彥,端詳一遍,神情很是桀驁:“原來你喜歡這種,端莊典雅的小白臉?”
陸梨在桌底下掐他的腿。
“嘶。”他微微蹙眉,瞥著她,慢慢揚起溫柔的笑,手掌握住她的大腿,用力捏了回去。
陸梨臉頰漲紅,想掰開那隻狗爪,掰不動,又不敢做什麼大動作讓人看出來。
他沒有繼續用力,但也沒挪地方。
陸梨呼吸不順,隻覺得他掌心之下的那塊皮膚快要融化,化成一汪沸水,將她整個人燒熱。
“你臉紅什麼?”
被發現了。
陸梨咬唇,小聲抗議:“走開。”
霍旭西喜歡看她這樣,也喜歡對她動手動腳,得到一點點之後就會想要更多。
“現在什麼情況,”他轉開話題:“你的心上人變成姐夫了?”
陸梨怕被人聽見:“你彆亂說話。”
“喲,”霍旭西來了興致,胳膊搭在她身後的椅背,略歪著,眼含調笑:“是誰口口聲聲喊‘清彥哥哥’,把他當寶貝供著,認定他早晚是你的男人,還不知羞恥地說要對他死纏爛打?”
講到這裡眯了眯眼:“去呀,去死纏爛打呀。”
陸梨艱難地咽一口唾沫:“你的狗腦子都用來記這些廢話是吧……”
“暗戀這麼久姐夫,你姐姐知道嗎?”他壞心已起:“要不我幫你問問?”
陸梨忍無可忍,魚死網破般下最後通牒:“霍旭西,再胡說,信不信我咬爛你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