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謔!”
小藕人顯然繼承了哪吒的狗脾氣, 我堆了幾個雪人,每一個都被它用野牛衝撞這種招數給頂碎。
眼前的雪堆散作一團,我連個像樣的烏龜都堆不出來。
要不是花苞哪吒就在旁邊看著, 我高低要給這小胖藕一點教訓。
懶得再堆一個雪人,我準備臥雪假裝冬眠。背上一沉,小胖藕騎到了我的背上,嘴裡還發出呀呀的聲音。
整個天池隻有哪吒周圍兩米沒有結冰覆雪,一條蓮梗探過來將我從雪中拎出。
“不準冬眠。”
少年拖長音調說著, 像是冬日裡起不來床的慵懶語氣。但那法術捏的小胖藕很精神,在我背上蹦迪。這讓我有種樓上在裝修的無奈感。
昨夜又是一場風雪,來滑冰、冰釣的小夥伴們也都各回各家。小鮮她們最近也在水底待著,隻是偶爾出來換換氣。偌大的天池冰麵上, 也就我這個大喘氣的。
一到了冬季,好像大家都變懶了。
打了個哈欠,眼看厚重的雲層壓低, 怕是又要落雪。這樣的天氣還得持續一陣, 我很想就這麼睡過去。
猶豫幾番,我爬到蓮葉上, 對著哪吒彙報, “報告,我想冬眠半個月。”
“我上一句話是什麼?”
“不準冬眠。”
“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
“我、那我就在天池裡臥沙可以嗎, 我不回去洞裡。”
“……”
也是怕哪吒覺得無聊,我才提出冬眠也在他身邊, 就在花苞的根莖下麵臥沙。
少年思忖著,點頭了。
我歡喜地背著小胖藕入水,貼著花苞的根莖往下沉,這邊不太深, 五六米就到底了。
天池最深的地方是中央,那裡有百米的落差。哪吒沒來之前,天池也淹死過不少生靈,死後的屍骨就成了花的養料。
哪吒來了以後,他會順便撈出溺水的動物丟回岸上。沒什麼做善事的自覺,不過是看那些掙紮的家夥太吵了。
給他當小弟的這半年來,就看到他救過被追殺而跳水的兔妖,來喝水不小心腳滑溺水的小獅子,打架落水的蝴蝶小怪,還有避暑遊泳差點抽筋溺亡的雞妖。
他不頑劣的時候,還挺好的。
在少年的根莖旁邊刨坑,我將腦袋拱進去,小胖藕下了水後就變成了普通的藕節落在了泥土中。
我這一睡,便是半個月。
如果沒有哪吒地打擾,我也許會直接這樣度過冬季,但他很準時地將我給挖出來搖醒。
嘩啦破水聲後,我被兩條蓮梗從碎冰中撈出。冬日的太陽和煦溫暖,我低頭看著碎裂冰麵。
光芒自冰層反射,白茫茫的積雪融化後,顯露出山林的本色,此時的天池有種虛幻的美麗。
“醒醒,不準睡了。”
大花苞仿佛一個調酒師調酒,我被晃得徹底沒了睡意,哆嗦地抖抖尾巴。
“哪吒太子,我還以為半月過去,應該會徹底融冰。”趴回蓮葉上,我瞧著水麵上漂浮的冰塊。
“你想融冰?”
“我……”
還未回答完,眼前亮起一片豔色,灼灼烈焰化作火龍盤旋遊走。龍火所到之處,浮冰消散,冰層破裂。
甚至來不及聽到冰層互相碰撞的聲音,這些冷色全部蒸發,一團團的水霧彌漫中,唯有醒目的金紅躍動。
不過眨眨眼的工夫,天池恢複了春日裡的光景,清透的湖藍色煥發著勃勃生機。
“如果不想結冰,早說啊,可以不結。”少年有些傲氣地說著。
我目瞪口呆地看回花苞,原來還能這樣啊,結不結冰都是哪吒說了算。
如果不是顧及著天池裡的生態,我可能會求哪吒弄個溫泉出來,那樣泡澡一定很舒爽吧。
不不不,他這壞心眼,一定大火熬煮,我就真的變成烏龜湯了。
“春天來了嗎!”
小鮮第一個從水底冒出來,她一躍而起,在另一片蓮葉上打了個滾,然後又噗通入水。
我瞧著歡快透氣的小鮮,“還是冬天,沒入春。是哪吒太子融了冰層。”
也不知道聽進去沒有,小鮮遊得很開心,我也忍不住下去跟她遊幾圈。魚尾巴在我麵前晃來晃去,弄得我有點想張嘴咬。
爬上岸,我看向山洞的方向。這半月未回,也不知道被彆的動物占領沒有。
“哪吒太子,我想去洞裡看看。”
“一個時辰。”
“……”
他是不是搞錯什麼,山洞是我的住所,哪有回家被限製時間的。
“小烏龜有意見?”
蓮梗敲敲我的殼子,用一副開朗的語氣問。
我讓你當開朗大男孩是奔著親民路線去的,不是變成笑麵虎。
“說起來,你的好朋友白毛猴呢?”
說到好朋友幾個字時,哪吒的語氣更是微妙,像是把這個詞在嘴裡嚼了幾遍。
“白猿早就找老婆搬家,去過好日子了。”
“噢,你被拋棄了。”
“……”
怎麼被你一說就格外可憐呢。
“帶著它去吧。”
肥藕小手辦再次出現,掛在了我背上。
背著小藕人跑去半山腰的洞裡,還沒到達洞口,老遠就嗅到了一股難聞的臭味,像是混合著血腥與糞便。
“呀。”
小肥藕拍著我的腦袋,指著雪地讓我看。
去往洞口的小道上確實有動物糞便,在積雪中呈現出臟兮兮的爛泥色。
雪地上的腳印是蹄子形狀,我對比了下,肯定不是虎豹一類,倒像是野豬的。
小心翼翼地去洞口一瞧,收獲一隻養傷的黑野豬。我的家具都被對方弄亂,裡麵臭烘烘的。
小肥藕哇了一聲,野豬的耳朵動了動,並沒有主動攻擊。
拿起一根枯枝戳戳豬屁股,大胖豬尾巴一卷,打開我的樹枝,看起來想繼續睡,懶得搭理我。
發現我這個烏龜進來了,野豬也沒有反應。鑒定幾分鐘,確定這是普通的野豬,沒有修煉。我可以直接把它下鍋。
豬肉!
這麼想著,我流著口水撲過去。然後摸到對方背上的傷口,以及渾圓的肚皮,這居然是一隻懷孕的野豬。
難怪膽子大破天,敢占據精怪的洞。前些日子總是下雪,天氣不好糧食又少,難找藏身地,它隻能硬著頭皮來我這碰運氣。
懷孕的豬媽媽,我再喪心病狂也不能吃啊。丈量豬肉的手部動作變成了順毛,吸溜一下口水。心情切換隻在瞬間,我決定幫它一把。
沒想到背上的小肥藕開口了,儼然是哪吒的少年音。
“不烤了嗎?”
“啊,哪吒太子?你還能魂穿自己的藕人?它不是隻會嘿哈謔?”
小肥藕踹了我龜殼一下,“這是我的分|身,它的所見所聞我都能知道,說個話怎麼了。”
我悄悄翻了個白眼,“沒什麼,不烤這個野豬。”
“你剛剛還撲過去,不是想烤它,難道是想吃它奶水?”
確實沒吃過豬的奶水,如果養豬不吃肉的話,我應該養羊或者是牛,起碼有羊奶、牛奶!
想到這裡,我抱著探討的心發問,“哪吒太子,你說豬奶好不好喝?”
“……”
操縱著小肥藕的哪吒並不想理睬我這個問題,我傾向於是他沒喝過,所以不知道。
“唐小龜,你是不是想養它,等以後生了更多豬給你吃。”
我有這麼貪嗎!
“用三昧真火給你烤豬也不是不行,幾分熟?”
“不是,我真的不吃。我就是想幫幫豬媽。她生完以後,到了春天,就能帶著寶寶重新找地方了。”
“送走了猴子,來頭豬,你真是交友廣泛。”
“……”
“而且你的善心很多餘。”
你之前撈那些快要溺死的小動物時,還順手給蓮藕,那行為比我慈善多了。
雖不是修煉的,但趴著休息的野豬已經睜開眼睛,它沉沉地望著我。嘴邊的兩根獠牙又長又尖,臉上不少疤痕,估計沒少打架。
如果我想動它,這會兒它就會殊死一戰。
拍拍野豬屁股,我很是溫和地說:“我幫你。”
它聽懂了,那股要鬥的氣息消散。
“但是這裡不方便清洗創口,和我去天池吧。”比劃著,我指向洞外。
小肥藕又成了我的背部掛件,不吭聲了,大概是哪吒默許了我的做法。
野豬跟著我下山,它好幾次都湊到我背上了,看起來是想吃了小肥藕。手辦被吃了,免不了要被哪吒教訓,我隻好把藕人抱到懷裡。
天池的水是流動的,隻不過地勢平緩,水的流動也溫和。走到下遊處,我招呼野豬趴下。
豬媽倒下就睡覺,似乎對我格外放心。大花苞移過來時,我正在洗豬。
本體來了,小肥藕變成了普通的藕塊,被蓮梗丟去了野豬那邊。豬媽本來在睡,猛地睜開眼睛,大嘴一張,就把藕塊嘎嘣脆地吃掉。
我仿佛看了一個不到三十秒的恐怖片,哪吒把自己喂給野豬了。
揮散掉腦子裡的奇思妙想,我專心洗豬上藥。這下豬媽就非常乾淨了,由於在天池岸邊待了很久,也被蓮花清香醃入味了,沒有了那股難聞的騷味。
於是,冬季開始,我成了養豬龜。
對於哪吒來講,這個體驗還挺新鮮,他總是調侃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