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 我被乾坤圈套到,老實巴交地坐在地上。
哪吒掂量著手裡的金磚,邪笑道:“跑啊。”
“爹, 我錯了。”能屈能伸的我一臉虔誠地道歉。
“……”
“但是你用六隻手和我猜拳, 也不道德。”
“我不要道德。你還敢耍賴,就算讓你先跑一個時辰, 你也逃不出我手掌心。”
“都是耍賴, 誰比誰高貴。”
“誰拳頭硬,誰高貴。”
話糙理不糙,我鼓起的氣散去,反觀哪吒,倒是沒有生氣的樣子,還有點小雀躍。心裡罵了聲王八蛋,兩眼一翻, 我乾脆擺爛不動。
混天綾從我手腕纏起, 我哆嗦一陣,像是被蛇給盤了。爽滑的布料繞至臂膀、脖子、胸口、腰腹、雙腿,乾脆利落地給我綁好, 還係了個蝴蝶結。
下一步就能蔥薑料酒醃製下鍋了吧。
“死了?吭聲。”
哪吒拿起小木棍戳了戳我的臉,本著認真裝死的心,我不睜眼不說話, 像塊石頭。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和烏龜比耐心, 那就是自討苦吃。
但我不應該忘記對方的惡劣,就算是交朋友,也還是個混世魔王。
閉著眼的我後知後覺地發現空氣變熱,身上止不住地冒出汗水。不一會兒就口乾舌燥的, 我不知道哪吒在搞什麼小動作,睜開一隻眼偷偷打量。
入眼是一片火紅色,我居然被三昧真火包圍。
哪吒還特意摘了野果,圍著我擺放一圈,好似在給菜擺盤。對上我驚疑的目光,他故作驚訝道:“喲,醒了?”
“……你、做什麼?”
“你說藕磨了烤了有藕粉,烏龜烤了,味道怎麼樣?”
我一臉深沉道:“會死,但我的殼做龜苓膏一定很棒。”
趁著我張嘴這下,他手快地將一顆桃子塞我嘴裡,讓我想到了一些被烤的乳豬口含蘋果的畫麵。
“是不是可以刷一些蜂蜜,唐小龜你覺得呢?”
“嗚嗚!”
你爹的。
“你敢裝死不和我說話,我就讓你體驗一下真正的地府一日遊。”
“唔!”被迫含著桃子的我。
“反正你嘴巴長了又不和我交流。”
“嗚嗚。”
這一次我的聲音已經從憤憤,轉變為了示弱認慫。和哪吒這種類型硬碰硬,他就會像皮球一樣,越拍越反彈得厲害,隻能順著毛來。
定定地看我幾秒,他伸手將桃子從我嘴裡拿出,“現在嘴巴會說話了?”
“我說我說,我會說話,還會彈舌!”
“彈舌是什麼。”
我馬上給他表演了一段彈舌。哪吒試著學了一下,猝不及防地噴我一臉口水,你蓮蓬頭成精啊。而且這唾液居然還帶著蓮花香氣,仿佛是香水。
被迫洗了個臉,我努力憋著笑說:“要不彆學了吧,總有人會有人不會。”
“……”
確實沒學會的哪吒撤掉我周圍的火,用袖子給我擦了把臉。對於噴我一臉口水的行為感到羞惱,麵頰染上一抹飛紅。
“就那麼不想換下這身衣裳?”
要麵子的哪吒把話題換回來了,並且不願再提剛剛的黑曆史彈舌教學。
我以被五花大綁的姿勢坐起來,混天綾儘職儘責地捆著我,還向內收緊了一分。
虧得以前有被蓮梗勒的經驗,我沒什麼不適地說。
“我是覺得委屈,你剝奪了我穿衣服的自由。既然是朋友,我穿什麼,為什麼還要你同意。”
“可是我不爽。”
“你不爽,難道不是你的問題?”
“是你穿衣服的問題。”
“不,是你的思想有問題。”
“你……”
“如果哪吒太子隻把我當下屬、寵物、雜役,我聽你的,是應該的。可你自己說要當朋友,那是不是不該這麼霸道。”
“……”
“你難道會管敖丙太子穿什麼嗎?”
“誰管他穿什麼,他不穿都好。”
我順勢點點頭,深沉道:“你看,你倆也是朋友,你都不管他,卻管我。”
“有人管你,不好嗎?”
“那要分是什麼情況。我這樣管著你,你自在嗎?你現在換個裝扮,我要看有刺青,露後背胸口胳膊大腿的打扮。你身材這麼好,當然是穿得越少越好,越辣越香。做個麻辣蓮藕,辣翻三界,姐姐妹妹都愛你。”
“……”哪吒麵色一凜,眸光晃動出幾絲尷尬。
我故意這麼說的,就是想讓他換位思考一下。
嘴炮不過我,想耍脾氣,又實在找不到正當理由,哪吒打算強行壓迫,卻多少顧及了我的情緒。
他不會又被我氣得裂開吧。
“好,你不換就不換,扯那麼多理由!戴他龍鱗,穿他衣服,怎麼不吃他龍肉?”
某藕忽然大發雷霆,我嚇一跳。
由於還被混天綾給捆著,沒能飛天遁地,我隻好跪倒將自己團成一坨。身上激發出的氣盾已經餃子包餡那樣一圈圈形成,恐怕要被抽了。
哪吒看我這下意識抵禦的姿態,頓覺心涼,提到頂峰的怒火好似被冰蓋住。
“蠢龜,你乾什麼。”
“等你抽了消消氣?怕你又氣得裂開了,你現在神通廣大,輕點抽我。”
“我幾時說過要抽你。”
這是在天池那麼多年來形成的一種慣性思維和行為,那個時候他一發火,抽我個十幾鞭也就差不多了。
重生後哪吒倒是沒特意再用蓮梗抽,但這一害怕就擺爛任由他抽的習慣,好像刻在了應對模式中。
混天綾從身上靈巧解開,恢複自由的我等了許久,也沒等到他的一頓削,這便揉著肩頭坐起身。
“哪吒太子?”
“你還是怕我。”他鬱悶地拽著地上的雜草,嗓音裡夾著幽怨。
“誰生氣了,我都會怕的,畢竟我是膽小龜。”
“包括那條泥鰍?”
“不知道,畢竟敖丙太子從未與我急過臉,鬨過脾氣。”
“哦,脾氣真好啊那家夥,那麼符合你的喜好,難怪你動過心思。”
“喂!”
我有預感,哪吒以後恐怕會一直用這點揶揄我,早知道不和他說了。
“走吧,繼續給你找住處。”
“哦對,這是正經事。”
後來哪吒得了空就會下界來幫我選址,明明在敖丙那邊聽到的消息是這小蓮花挺忙的,可我卻時不時能見到他。
當然,和我玩了會兒,哪吒就會被天兵叫走。
有時候天兵叫不走他,還會用可憐兮兮的目光看向我,示意我去勸勸對方。
我不怎麼敢勸,可又怕他耽誤正經事,隻能硬著頭皮說下次再看房。
像極了鄰居家小孩子喜歡粘著新朋友玩,每次到了飯點被叫回去,就會老大不樂意。
敖丙空閒了一段時間,沒有像前幾年那樣尋露水情緣。哪吒下來時,給他帶了太上老君的療傷金丹,恢複效果明顯。
有時候他倆都有空,就會一起陪我去花果山找地盤。山裡的猴子看見我們這個花龜龍組合都見怪不怪了,甚至還會看我們三個的熱鬨。
比如哪吒看中一塊地方覺得不錯,敖丙就會羅列出一堆缺點。敖丙找到個好場子,哪吒又會挖苦諷刺。
我夾在中間像是漢堡包,有這麼挑剔的兩個人坐鎮,我居然花了一百年的時間,都沒有挑好地皮。
畢竟也不是日日都來,偶爾過來幾趟,還要被這兩個冤家鬨得左右為難。
一百年,對神仙精怪來講都算不得什麼。
大概二十多年前,敖丙還去朱天沐的墳前燒了紙。哪吒說可以去幽冥界找魂,或者直接問閻王,對方投胎到哪裡去了。
我當時聽到哪吒說這個,都有點不寒而栗。如果被偏執的神魔盯上,死都死不安心,死了都要被抓出魂魄和轉世。
那麼問題來了,沒有上一世記憶的轉世,還算是同一個人嗎。
好在敖丙是個心境平和的,隻是祭奠一次愛而不得的戀情,並沒有瘋批的想法。
又一日風和日麗,我和敖丙告假,打算再去花果山溜達。小老板無所事事,又沒紅粉知己來找,就打算跟我一塊去。
敖丙先前也陪我來過一兩回,他命巡海夜叉把花果山的地圖繪製了一份,現在拿著羊皮圖,說這次一定給我選好地方。
我倒是沒那麼著急了,隻說看緣分。
剛出了海麵,就撞見要入海的哪吒。迎頭遇上,敖丙噙著淺淡笑意,率先開腔。
“你這是在天庭半柱香都待不住,屬跳蚤的?”
哪吒斜眼瞥過,手指一勾,風火輪旋飛而出,直逼敖丙麵門。於是就看見敖丙被兩個火輪追著在海上狂飆。
當朋友也好多年,我和哪吒的相處模式融洽很多。倒也不會再出現他一暴怒,我就抱頭等抽的潛意識行為,再加上有敖丙做調劑,我沒感受到太多壓力了。
如今有兩個三太子做朋友,還有龜丞相這個好外公,新的關係網搭建好,可以緩解對原本世界家人的思念,也衝淡偶爾感受到的孤單。
挺好的。
上了海島,兩人拿著地圖,一個指著左一個指著右,開始了爭論。
敖丙、哪吒:“先去哪邊看?”
我直接指著沙灘的密林前方,“那我們兵分三路,我走前麵,你們去自己喜歡的地方。”
一龍一花:“……”
分頭就分頭,他們表示這次一定會給我找到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