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全一愣。
宋積雲已向他麵授機宜:“你去跟王主簿的小舅子說,也不麻煩他去找什麼買家了,王主簿在梁縣的產業,我吃點虧,幫他接盤了。今天晚上我就安排船,悄悄地送他一家去杭州。”
鄭全鄭摸了摸頭。
大小姐之前還說要送王主簿小舅子五萬兩銀子的安家費。
如今王主簿剛被擼了官,大小姐的話鋒全變了。
五萬兩銀子不提了,還要接手王主簿的產業。
他遲疑道:“王主簿在梁縣經營多年,如今雖然倒了台,可這麼多年的地頭蛇也不是白乾的。他小子舅子私底下悄悄地卷了他的錢財跑路是一回事,公然將王主簿寄在他名下的產業賣給您,隻怕他還沒有這膽量。”
“那可由不得他!”宋積雲冷笑道,“你可彆忘了,他悄悄變賣那些產業可是我們他牽的線,搭得橋。”
鄭全明白了,他道:“大小姐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宋積雲點頭,道:“這件事要快。王主簿倒了台,王家這塊肥肉還不知道多少人惦記著呢。若是慢了,隻怕未必有我們的份。”
“我省得!”鄭全說著,摩拳擦掌地走了。
宋積雲滿意地頜首。
一回頭,卻看見元允中正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他這是什麼意思?
宋積雲莫名覺得自己有些心虛。
她輕咳兩聲,道:“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你不也說他罪有應得嗎?我這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元允元“哦”了一聲。
尾音微拖,像是在嘲諷她不由衷似的。
但他沒有明說,她就當沒聽懂好了。
宋積雲嘻嘻地笑了兩聲,粉飾太平地吩咐轎夫:“我們快點回去,免得太太擔心!”
那車夫立馬揚鞭。
騾車骨碌骨碌地行駛在梁縣的大街上。
元允中一聲不吭地端坐在車中,定定地看著她,雙眸如漆,烏黑亮澤,有種令人難捉摸的深邃。
宋積雲被看得些不自在,乾脆撩了簾子朝外望。
一路上都是議論王主簿的人,還有文士打扮的人在茶樓酒肆旁高談闊論:“早就應該罷官了。那年中秋節燈會踩死人,不就是他負責巡邏的嗎?如今也不算冤枉他!”
還有的道:“這算什麼!那年大災,十戶九不收。王主簿一麵派了人下鄉去收稅,一麵放高利貸,第二年,不知道多少人家祖輩傳下來的田成了他們家的,你們難道忘了?”
陳年舊事都被挖了出來。
頗有些牆倒眾人推的味道!
宋積雲聽得津津有味。
車夫見了,慢慢趕著車走在大街上。
半個時辰之後,騾車停在了宋家門前。
宋積雲和元允中下了馬車,先去給錢氏問安。
錢氏半點都沒有懷疑,還拉著她的手道:“窯廠再忙,身體最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