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桃捂著額頭,感覺鮮血從她的手指縫裡滴落下來。
可她站在那裡,連讓人包紮的勇氣都沒有。
萬公公神色太嚇人,兩眼冒著凶光,仿佛能把人吃了似的。
主薄看了,反而有點同情她了。
他不由對萬公公道:“您看,這件事怎麼辦?”
萬公公狠狠地瞪了主薄一眼,陰惻惻地道:“把師爺叫進來!”
他當時怎麼鬼迷心竅地聽了宋桃的話呢?
他瞥向宋桃的目光充滿了厭惡。
主薄嚇了一大跳,忙將宋桃拉了出去。
見她額頭血流不止,歎了口氣,低聲提點她:“趕緊去找個大夫,萬公公那裡,隻怕你要使點力了。”
雪中送炭。宋桃感激不儘,忙請教道:“您看,我怎麼辦合適?”
主薄想了想,還是點撥了她一下。
朝他伸出一個巴掌。
這就是五萬兩銀子的銀子了。
宋桃心裡一沉。
她雖然用計趕走了一部分洪家留在窯廠的人,但時間尚短,賬目上卻沒辦法瞞天過海,她積積攢攢,也不過想辦法昧下了不到五萬兩銀子。
若是全都拿給了萬公公,那她這段時間豈不是白乾了?若是不讓萬公公心裡痛快了,那她這段時間的投入豈不是打了水漂?
宋桃咬著牙向主薄道了謝。
*
宋積雲在和元允中、宋積雪一起紮紙鷂。
過了元宵節就是龍抬頭,正是放紙鷂的好時候。
還沒有收燈,宋積雪已拉著元允中的衣袖開始嚷著要去放紙鷂了。
元允中乾脆教她怎麼做紙鷂。
宋積雲發現,元允中教學非常的靈活,旁征博引也就罷了,他還會根據遇到的事情調整授課的內容和方式、方法。
比如之前的元宵節,元允中就告訴宋積雪做走馬燈。
而且還真做成了。
宋積雪整日整夜地抱著那個畫了個撲騰的飛鳥,因為燈的旋轉,畫麵上的飛鳥像拍翅而飛似的燈籠不放手。
這涉及到一些物理的元素。
做一個能飛上天的紙鷂,則涉及很淺顯的力學和風學。
讓宋積雪親自動手,她能在玩的時候慢慢地感受到這些自然科學。
因而當她知道元允中在告訴宋積雪做紙鷂的時候,忍不住過來看了看。
然後,事情就從元允中教宋積雪做紙鷂,變成了他們三個人一起做紙鷂;從隻是做一個非常簡單的鹹魚頭明紙糊的紙鷂,變成了做一個三丈來長的高麗紙百足蜈蚣紙鷂。
宋積雲也被元允中按頭坐在屋簷的竹椅上,幫他們畫百足蜈蚣的圖案。
在她旁邊紮紙鷂的元允中還不時側身過來指點:“這裡要點一下,讓顏色漸漸洇染,有層次感,蜈蚣的脊背看上去才能是一節一節的。”
宋積雲當然知道,但她看著春日暖暖的陽光透過樹間枝椏灑落在他們前麵的青石磚,有著偷得半日閒的愜意。
“這有什麼關係呢?”她和元允中閒話,“紙鷂放上天,大夥隻能看得見他的腹部吧?說不定連腹部也看不清楚,隻看得見一隻大蜈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