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背著手,沒有說話。
萬公公一瞧,臉上陰陽不定的,但也不過幾息的工夫,他就一咬牙,“撲通”一聲跪在了元允中的麵前,道:“大人,您這段時間一直在調查瓷器走私案,想必聽說過宋小姐。
“宋小姐雖然燒瓷的手藝十分高超,卻桀驁不馴,眼高於頂,覺得景德鎮沒有一個能和她比肩,因而不服管教,不敬尊上。不僅不來參加禦窯廠的競標,甚至為謀私利,將原本應該禦呈的甜白瓷送往南京,謀取暴利。還鼓動景德鎮的窯工與禦窯廠作對。
“我怕引起暴動,特請王大人等諸位大人過來,給我做個證明。以免傷及無辜,壞了朝廷的名聲。”
直接把這個鍋背到了自己的身上。
王大人聞言臉色微霽。
徐都指揮眼睛珠子骨碌碌轉了轉,殷勤地湊到元允中身邊,關切地笑道:“您不是去湖口了嗎?怎麼這麼快就趕了回來?可是湖口發生了什麼事?”
元允中冷冷地道:“我要不是去湖口,怎麼知道布政司管起二十四衙門的事來,二十四衙門還需要布政司撐腰呢?”
他意有所指,半點沒給幾位大人麵子,更沒有給王大人麵子。
王大人眉鋒一斂,再也抑製不住心頭之火。
他好歹和元允中的大堂兄元景年是同年,而且關係還不錯。按理,他已經退了一射之地,元允中怎麼也應該給他幾分薄麵,不曾想元允中卻不依不饒,一副要踩著他的肩膀立威的模樣。
他就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氣。
何況元允中話裡話外都在暗指他和閹黨來往,他若繼續退讓,彆人隻會以為他怕了元家,怕了元允中,他這麼多年以來辛辛苦苦樹立起來的剛直凜然的正氣怕是要毀於一旦。
“元大人,你到底太年輕,有些事還不懂。”他語氣溫和,看似在辯解,實則在教訓元允中,道,“梁縣也好,景德鎮也好,都是本官治下。不過禦窯廠涉及皇家事務,為了更好的滿足宮中所需,這才設了督陶官這個職務。
“早年間,督陶官都是由朝廷命官擔任,吏部任免。近年來,造辦處事務越來越繁忙,這才由二十四衙門的人接手。說到底,都是在為皇上分擔,為皇上解憂,怎麼布政司就不能管禦窯廠的事呢?”
兩位神仙掐起來了。
底下的人立刻像鵪鶉一樣瑟瑟發抖的縮起了腦袋。
元允中氣極而笑,道:“這麼說來,萬大人頒布的什麼‘限額燒瓷法’也是王大人同意了的囉?”
王大人被噎住。
“荒唐!”元允中一巴掌就拍在了茶幾上,茶幾上的茶盅發出叮叮當當的脆響,“古往今來,還從來沒有聽說過燒瓷都要受限製的。”
他質問王大人:“王大人可知道一爐窯能燒幾件瓷器?什麼樣的情況能多出瓷?什麼樣的情況一件瓷器也燒不出來?燒一個龍缸需要多長時間?燒幾窯?燒一個尺高的梅瓶要燒多長時間?燒幾窯?”
王大人當然答不出來。
元允中冷笑:“那王大人能不能告訴我,這‘限額燒瓷法’是依據什麼而定?又怎麼保證禦呈之物都是最好的?”
王大人麵色泛青,卻一個字都答不出來。
元允中就一腳踹在了萬公公的心窩上,罵道:“蠹蟲,朝廷的名聲就是敗壞在像你這樣的人手中了的!”
王大人等人像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似的,臉上火辣辣。
萬公公則臉色煞白地捂著胸口,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大殿內外,一片死寂。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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