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風過,千年古樹喧囂起舞,陽光低飛,空氣滿是即將轉夏的塵埃,翻蓋機裡夜蛾正道還在說,“柏木你可千萬彆和他們學……”
柏木春,也就是竹內春,他眨了下眼,慢慢將耳邊的手機放置在白發少年攤開的掌心上。
五條悟揚起迷惑性十足的笑容,對準手機超大聲的說:“喂喂人接到了呢!真不容易啊這個空隙上哪兒挖來的轉校生,夜蛾老師年紀也不小了,就交給我和傑直接送回宿舍吧!”
“喂?喂!悟——”
“拜拜嘍。”
手機再次回到了竹內春手裡,兩廂對視,氣氛有一些說不出的尷尬。
五條悟歪過身子,壓迫性十足的將大半重量放到身高略矮的新同學身上,好兄弟似的擁著他朝前走。
看見這一幕夏油傑搖了搖頭,衝渾身僵硬的竹內春說:“他就那樣子……你就當是自來熟吧,”
說完他拿著書走到新同學另一側,視線下移了幾寸才驚覺對方有些矮。
“我是夏油傑,掛你身上惡作劇的家夥叫五條悟。”
視野裡栗發少年埋著頭,在一片金色陽光中有股說不出的柔軟易碎感,特彆是他很白,臉龐更顯鮮紅。
也不知是被悟擠出來的,還是一路爬上山給熱氣蒸的。
就見人微微側過臉,許多畫家熱衷的分之一麵龐清晰的映入夏油傑眼裡。
他的眉目略深邃,帶著被光熏染的溫柔,卻細碎的汪著一片憂鬱的海,麵頰鮮豔如穀中花蕊,神情卻尤其冷淡的說道:“柏木春。”
感覺……是一個不太好像相處的新同學。
夏油傑頓了頓,就被五條悟的呼聲吸引了注意。
“你好矮啊春。”
“……是你們太高了。”
“有16歲嗎?”五條悟在他頭上比劃了下,“該不會長不高了吧。”
“已經17了。”盯著他頭頂的幸福值,竹內春慢慢收回了想掙脫桎梏的手,嚴謹的補充道,“還在成長階段,不會長不高。”
對於新同學的耐心五條悟頗為受用,奪下他手裡的行李箱塞給夏油傑,兀自拉著人跑起來。
“行李……”
“交給傑。”他笑。
天光自眼前濃縮成一團,竹內春被那個笑容晃了神,迷迷糊糊的跟著人跑起來,等被一潑涼水當頭淋下才驚醒。
春末的正午氣溫濃熱,雖不冷但衣服黏在身上還是惹人難受,麵對竹內春茫然的神情,五條悟哇哈哈的捂肚蹲地,笑得像個二傻子。
隨後跟來的夏油傑無可奈何的歎了聲,脫下校服扔進竹內春懷裡,步兩跨地抓起草地上的水管,衝著人就是一頓猛衝。
“你居然搞偷襲!!”五條悟瞬間跳腳,嚷嚷著開始報複。
盯著環繞身邊打鬨的兩道身影,竹內春的一雙眼睛從笑容洋溢的夏油傑臉上慢慢轉著,最後移到了亮著幸福值圖標的白發少年身上。
許久像是回神般他扯了扯嘴角,竟是輕笑出聲。
原來,在他不知道的那些時光裡,夏油傑是這樣存在笑著的。
其實形容高專為學校並不合適。
它遠離繁華都市,遠離小販人間,被群山密林包裹,一路山神石像,鳥居寺,白色除塵條,而穿過層層林蔭後又是一片高大古樸的建築群。
像一座曆史悠久,極致莊嚴的寺廟。
進入男生宿舍,水漬在木板上一路蜿蜒,直到停在一扇門前。
五條悟抓著額發朝空中吹了口氣,人裡隻有他最乾淨。
“老子叫五條悟。”
解開環繞周身的無下限,他兀自握緊竹內春的手,手掌寬大,掌心炙熱,如同笑容耀眼得讓人不敢直視。
“熟嗎?”
竹內春沒明白他的意思,愣住了。
“我說,”五條悟將人拉到身前,微微弓下身,蒼藍的眼半眯,戲謔的光在其中流轉,“這樣熟悉了嗎。”
他在介意那句“裝不熟”,原來是個幼稚鬼。
竹內春抽回手,接過自己的行李箱衝夏油傑道彆。
被獨獨遺忘的五條悟臉上閃過茫然,等房門自眼前關上,他扭頭看向一副“我是好人”的夏油傑。
“什麼意思?搞區彆對待?”
“你被討厭了呢,悟。”
“哈?”
“走吧,去找夜蛾老師報道。”
“什麼啊老子這麼帥也會被人討厭?!”
“新同學是個有意思的家夥呢。”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不想聽,全是垃圾話。”
等屋外的聲音漸漸遠去,竹內春才鬆開行李箱,他來到布灰的床邊坐下,微微弓著腰身,光線自身後的窗一路延伸進來,直到腳邊漆黑的影子隱隱晃出一條扭曲的紋路。
【他就是夏油傑?】辨不出男女的聲音渾濁道,【你的第一個男人也就那樣嘛。】
【之前我提的條件還作數哦,怎麼樣考慮把身體交給我——】
“咚!”
腳重重踏進不斷說話的黑影裡,直到聲音消失,竹內春閉上眼癱倒在一片飛揚的灰塵裡,許久啞聲道:
“才不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