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出事前柏木一家極其幸福, 大兒子陽光開朗,是學校籃球部的主力,小女兒嬌俏可愛, 是全家人的開心果。
事故發生後, 家裡的產業被親戚們瓜分的乾淨,如果不是竹內春及時阻止,原主和妹妹從小生活的家早被掛售出去了。
去高專後不能常回家,安吉隻有五歲, 平日寄住在還算慈愛的舅媽家, 所以竹內春的每一次出現,對她來說都是巨大的驚喜。
對於小孩子五條悟並不感冒, 但安吉滿臉通紅不敢看他的樣子十分有趣, 他起了逗弄的心情,幾次後安吉埋在哥哥懷裡不肯再抬頭。
“你是小孩子嗎。”竹內春打斷他的鬼臉。
“不要那麼無趣嘛~”五條悟撐高雨傘 ,從購物袋裡挑出小蛋糕吃。
竹內春瞄了他一眼,半響好奇的問:“一直維持無下限的狀態……不會累嗎?”
持續輸出咒力正常人絕對做不到二十四小時吧, 感覺大腦會像主機一樣發熱爆炸。
“累?”五條悟嚼著點心,蒼藍的眼往天空中看, “還好吧, 習慣了。”
一句輕飄飄的習慣藏滿了不為人知的往事。百年難遇的六眼與無下限同時誕生,五條悟的出生是顛覆咒術界未來的存在, 更是無數人利益的眼中釘肉中刺——從小就生存在水深火熱中。
暗殺、詛咒,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 齷齪可笑的事親曆過不知凡幾, 自小便明白很多東西,所以在接觸這個不完美的世界時反而坦蕩,不會有夏油傑那麼多奇怪的負擔。
竹內春沒機會了解到這些, 隻是在接觸他的強大時常感到難言的遙遠,就像凡人在看遙不可及的雲,久久仰望無法類同。
五條悟喜歡追求極致的刺激,性格雖然跳脫但本質上對什麼都很淡,嬉笑著卻又什麼都能拋棄,似乎沒有東西能夠勾起他的在意。
如果真的存在牽製他腳步的東西,一切就該是另一番景象了吧。換而言之攻略並不順利,甚至比從前更難。
隻不過是一個十來歲的小鬼頭,為什麼卻如遊雲一般難以琢磨?
受束縛牽製,竹內春必須在九點前回到高專,他給妹妹煮了飯,守著她吃完後舅媽來接走人,分彆時答應了下次一起去水族館玩。
等收拾完廚房出來,看見蒙頭睡覺的人已經醒了,捏著墨鏡腿正站在書櫃前看什麼……是柏木一家的照片。
其中最多的是柏木春與妹妹的。
打籃球的樣子,在櫻花樹下回頭笑容正青春的樣子,吹蛋糕的,被爸媽妹妹擁抱的,全都是過去的樣子。
竹內春收回視線,拿起咒具坐下換鞋。
“走了。”
五條悟長長的應了聲,跟在他身後出了家門。
天色灰蒙,雨絲如針,沿途的燈於一片水幕中搖曳不止。五條悟少有這麼沉默的時候,竹內春不免在意,悄悄瞄了不知道多少次,被對方有氣無力的喊住。
“乾嘛啊,我臉上有東西?”
竹內春抿嘴,抬傘將人兜進來,“看你可憐。”
“哈?”五條悟瞪他,“我哪裡可憐了!”
竹內春卻不說話了。
會看那麼久照片想必是從沒有過這種經曆吧。耳邊充斥著不依不饒的追問,他牙口緊閉,就是不回答,最後背一沉,五條悟跳到他背上,猝不及防下兩人一齊滾進了水溝。
竹內春臉色青白,乾淨的製服遍布泥水,從他身上爬起來的白發小鬼卻整潔如初。
“你是不是故意的!”他少有氣得牙齒打顫的時候。
“才沒有——傑打來的,喂?”
“五條悟!”
“嗨嗨回來啦!”
“混蛋!!”
“誰在罵?有嗎有嗎?你聽錯了~”
夏天就在時不時的降雨中度過了一天又一天,五條悟頑劣不減,傑時常跟著一起犯案,竹內春從最初的眼不見為淨到被迫成為共犯。
這次他們將夜蛾老師的咒骸丟進了水裡,美名其曰炎夏出汗幫它洗個澡,後腳比試起誰先買到冰糕,結果把水中的咒骸忘得一乾二淨,隔天在夜蛾正道漆黑的臉下,三人跪成一排,硝子投以同情的目光,手卻不忘拿出手機錄下被訓全程。
五條悟不愧對他一直以來的形象,無論怎麼甩鍋永遠是背鍋的那一個。
為此竹內春和夏油傑沒少被他報複性的半夜鬨醒。
八月來臨時也迎來了東京姐妹校交流會,聽了一圈規則,竹內春覺著怎麼也不能給夜蛾正道丟臉,他開始努力訓練,發憤圖強,勢必超越兩個特級……才怪。
“春總是一副提不起乾勁的樣子呢。”夏油傑笑眯眯的說道。
那表情竹內春可太熟悉了,對方心裡指不定想著什麼有的沒的呢!
心裡哼聲連天,表情卻冷淡的趴在桌上——祓除詛咒能拿那麼多錢,為什麼學校卻連一台空調都安裝不起?
夏天好熱啊,怠惰的鹹魚隻想吃冰糕,在空調房擺爛。
栗發少年在簷下的光中半闔上眼,瞳眸深處一片水氣被揉碎成團,仿佛寶石明滅發著光,紅暈爬上那張過分豔麗的臉,他懨懨的說著,“好熱……”
窗外蟬鳴震天,日頭透過葉縫晃亮了教室一角,落在課桌上的點點光斑,是夏日觸手可及的炙熱。
夏油傑撐著下巴,看著他,仍舊是那副笑眯眯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