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12章 該說再見了(2 / 2)

美美子盯了她幾秒,咬著壽司說:“他已經死了,不會帶走大人太多注意的。”

菜菜子抿嘴,許久才低低的哼了聲。

回去後沒多久便熄了燈,竹內春不用睡覺,屋裡呆著心煩,他飄上屋頂,望著沒有星星的夜空,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夏油傑出現在身後。

“今天玩得怎麼樣?”

竹內春想了想道:“城市變了好多。”

“還有呢?”

“吃得也有好多。”

夏油傑啞然,“就隻有這些?”

竹內春沉默,半響道:“傑君,我想成佛。”

空氣沉靜下來。

“那麼迫切麼?”

望著漆黑的夜空,明明沒有實體卻感到前所未有的酸澀,竹內春輕聲道:“吃不到好吃的,摸不到想要的,這個樣子沒法好好和大家相處啊……成佛後就能再次團聚了吧。”

“隻是為了這個?”他顯然不信。

抿緊嘴,竹內春實話實說,“畢竟我死了也沒人會傷心。”

“有哦。”

竹內春不相信,況且沒有係統在身邊他有些心慌。

為什麼會在夏油傑身邊,又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才蘇醒,答案竹內春隱隱察覺,但那些顯然不重要,因為現在的他隻是個阿飄。

任務失敗了。

而他無法脫離夏油傑的束縛,更不能被其他咒術師、通靈者發現。

“我想回家看看可以嗎?”

夏油傑沒說話,竹內春形容不出他的樣子,隻覺得喘不上氣。

大雪下了又停,停了又降,庭院時不時來一些外人,都是咒術師,他們在看見竹內春時臉上或多或少會露出驚訝的表情。

因為感受不到冷,竹內春時常蹲在回廊下,他身上的襯衣不會壞也不會臟,弓腰時脊梁突出大塊,看著就硌。

但誰會在意一隻阿飄的手感?

他呆呆地望著天空,寂寂天色下快成一塊石頭了。

菜菜子對他的敵意稍褪,無聊時會埋汰他像塊望夫石。

竹內春笑起來,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眉眼彎彎的讓人不由自主軟下態度。

“笑什麼笑啊,都成鬼魂了還能笑出來。”

是啊,他怎麼還能笑出來?

於是竹內春沉默起來,又被人念叨,“做什麼死氣沉沉、哦你已經死了。”

顯然他並不介意菜菜子的態度,看她時眉眼溫和,詢問道:“你知道怎麼成佛嗎?”

菜菜子無端漲紅了臉,埋頭嘀咕著什麼沒一會態度強硬起來,“這種東西找夏油大人啊,對吧美美子。”

被喊到的黑發女孩懷裡抱著娃娃,看著他們悶悶應了聲。

可是夏油傑根本指望不上啊。

隻要提起離開他就一副耳聾的樣子,而且變化太大了——總有種怪怪的感覺。

新年時美美子與菜菜子換上了夏油傑買來的衣服。

鮮紅的裙裝,看著就很喜慶。等換上後菜菜子來到竹內春麵前,轉著圈,臉上全是藏不住的得意與喜悅。

竹內春隻笑,眉眼溫潤看著她們打鬨,沒一會兩人就隨著來道賀的咒術師們一塊玩去了。

“看上去你和菜菜子她們相處的還不錯?”夏油傑穿著袈裟,雙手兜在袖子裡。

他飄在空中,沒說是也沒回不是,隻笑,轉頭看見她們蹲在庭院的小橋上放煙花,可風大怎麼都點不燃。

“傑君,最近我老想起高專的日子。”

“嗯?”

“高一那年我不是感冒了嗎,沒什麼意識醒來已經在醫務室了,看見五條悟時總覺得不可思議。”

“他……”想到什麼他露出苦澀的笑,又道,“再後來那些人不許我回家,你們說要上北海道滑雪時我也好想去啊,但是不行。試驗試驗沒完沒了的試驗,肚子被切開又縫上,體能訓練時我總睡著也是因為夜裡太疼沒法合眼。”

“可是,五條悟感應到了我的痛苦。”

栗發青年飄在空中,明明是漂浮的狀態卻因燈火漸漸凝實,他看著夏油傑,眼睛明亮仿佛住著星星。

清澈一如從前。

夏油傑沒吭聲,盯著他似透過他在看什麼。

煙火於漆黑的夜空中綻放開,竹內春說:“新年快樂,傑。”

睫毛輕顫,終於男人移開了眼,他望著天空,絢爛的光映在那張俊朗成熟的麵龐上,不遠處穿著新衣服的菜菜子正拉著美美子衝他搖手呐喊。

“你也是。”

最近竹內春隱隱有種一切就要結束的感覺。

他雖然不用睡但有時候意識會陷進一片混沌中,聽見有人在喊他,一聲接一聲。夏油傑似乎也察覺到了,近些日子幾乎不讓他離開視線。

“傑君是害怕寂寞嗎?”沒記錯有一次他和五條悟拌嘴時被這麼說過。

他明顯愣住了,許久失笑道:“你就當是吧。”

沒兩天床上出現了美美子親手縫的娃娃,菜菜子知道後鬨了好久,硬是拖著他去拍大頭貼,然後往枕頭下放,喜不自禁道:“夏油大人要是孤單了,可以拿出我們的合照看哦~”

不好拒絕他隻能點頭,苦笑間回頭,蹲在廊下的青年掩嘴似乎在偷樂。

這樣的日子其實也不錯,但沒多久柏木春再一次提出了離開。

“我想見五條悟。”

毛筆在手中滯了瞬,夏油傑滿臉平靜道:“被祓除了也不怕嗎?”

那張穠麗的臉露出迷惑的神情,顯然沒考慮過這個情況,許久才認真點頭。

“不怕。”

“是悟的話,理所當然吧?”

陪柏木春離開那天,人間還沒入春。

空氣冰冷,夾在狂風與乾燥之間,一路上柏木春不停的往前飄,沒一會又因為束縛回到他身旁,似乎覺得好玩,他樂此不疲地朝前衝,又不斷回到原點。

望著這樣的他,那些心底的話徒然收不住,如水閘般往外湧。

其實他也有想起從前。

死去的,活著的。

周遭的行人一點點消失,他陷進了回憶裡的那個冬夜,在宿舍的走廊上詢問對方為什麼會夢到。

夢到什麼?

夢見和你擁抱,在冬天一起跨年,在夏天一起看煙火,在被窩裡說話,在教室裡接吻,夢見你老生氣,又不吭聲,被折騰得滿臉發燙卻隻會哭,不拒絕的接受我每一次偏離軌跡的胡鬨。

就像縱容悟那樣縱容著他的傷害。

夏油傑停下來,前方是十字路口,紅燈隱隱閃爍,遠處夾在人群中的白發何其醒目。

察覺他沒跟上,柏木春疑惑的回頭。

他笑了笑,沒說離彆可場景卻滿是分彆的氣味。

柏木春卻品不出,還停下來等他,直到綠燈亮起,那道身影停在他身後。

這是奇跡。

是向無姓神明借來的光陰。

他貪戀著不屬於自己的回憶,如一場獨角戲,自導自演,自我歡喜。

該歸還了,然後一切回到原點,也是時候說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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