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它是最沒用的。
春春在哭啊,眉頭緊皺,眼淚像水閘一樣嘩啦啦的往外流,這樣洶湧的情緒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就像是知道這個世界已經沒有能夠任性的地方一樣,克製的抽泣著。
不知為何係統也感到難過。
明明隻是一組冰冷的數據,可是在遇見竹內春的那天它確實感受到了快樂。
被他依賴著會欣喜,也會因為他受苦而煎熬。
還好,這次他選對了主角。
獄門疆被它一起帶了出來,隻要成神就能打開匣子放出五條悟,虎杖悠仁肯定會高興,屆時任務便能順利完成。
所以……它的消失是有意義的。
光圈的顏色不複從前明亮,就像即死的螢火蟲,它貼近竹內春的臉,虛弱地念道:“我走了啊。”
某種感應令竹內春睜開雙眼,在看到虎杖悠仁那刹不安的情緒得以緩解。
他抱緊他,淚水悄無聲息打濕了少年的衣帽,幾次用力也隻發出啊啊的聲音,隻能焦急的鬆開手去擦滿臉的淚。下顎經人抬起,朦朧的視野中出現少年硬朗的麵龐,以及……兩側漆黑的符紋。
如同拔了靜止鍵,竹內春呆呆地看著他,接著感受到臉頰的軟肉被人用粗糲的指腹細細摩挲。
“哭什麼?”因他主動投懷送抱宿儺的心情十分愉悅。
就在不久前虎杖悠仁與脹相交戰陷入昏迷,他會醒來是因為兩個女人投食手指。
殺了她們後又遇上一個咒靈,剛剛結束一場還算滿意的戰鬥,兩麵宿儺頗有耐心的看著他,不經意的開口指責卻暗藏關心。
“能被傷成這樣,真是越來越沒用了。”察覺到他顫抖的背脊又道,“你現在的樣子讓我想到沒斷奶的幼崽,想要治療的話就哭得再可憐點吧。”
“滾……”
宿儺沒聽清,凝視著他慢慢屈下頭,用鼻音沉沉地“嗯?”了聲。
竹內春用力拍開他的手,粗魯的擦起臉,像是惡心他的觸碰般,袖上的血漬糊了一臉,沒一會兒白皙的麵龐被搓出大塊紅跡。
宿儺陰沉地盯著他,好半天發出一聲冷笑,將人抓到身前,又是威脅又像縱容的說:“我不想和你吵。”
對於他的退讓他卻毫不領情,“滾。”
“佐佐木春。”宿儺近乎咬牙切齒的念道。
這一次咒術師沒再否認自己的過去,但是無形間豎起的刺卻令宿儺感到強烈的不適,不過他並不討厭馴服就是了。
用力攥緊掌中一折就斷的瘦弱手腕,強勢的命人仰望他。
“不想吃苦頭就乖乖聽話。”
“悠仁……”
這破鑼嗓實在太礙事了。
兩麵宿儺煩躁的蹙起眉,指頭微動,反轉術式將那些礙眼的裂口愈合,懷裡的人總算沒再顫抖了,但下一刻從他嘴裡聽到某個名字便令宿儺恨不得將方才的傷弄得再深些。
怎麼不疼死呢。
“把悠仁還給我。”
兩麵宿儺氣極反笑,陰戾地盯著他,但也隻是表情駭人,沒有動手的意思。
“我現在心情很差。”
見他閉上嘴,兩麵宿儺神色微緩,剛要鬆手,咒術師卻不知死活硬要戳開陳年傷疤。
“千百年了,你如今在假惺惺什麼?”
可怕的表情仿佛要把他吃了般,“我假惺惺?”
“不然?”或許是感到好笑,他諷刺道,“難不成是可憐我?也不知道詛咒之王什麼時候長出塊菩薩心,憐憫起了什麼都不是的廢物。你不是恨我嗎?恨不得將我千刀萬剮……”
竹內春仇恨的看著他,“難道是沒有嘗夠背叛的滋味,要再試試?”
在兩麵宿儺凶戾的注視下,他高昂著頭,完全不將他的警告放在眼底。
“我從來沒有——唔!”
這一吻猶似七月的暴雨,聲勢浩大得叫人脊梁發寒。
到底是朝夕相處過的人,兩麵宿儺含著他的舌,把人帶到身前,滾燙的指頭用力撚過敏感的後頸。
瞬時火燎般的顫栗撥亂了僅剩的理智,竹內春承受著男人的怒火,唇齒間炙熱的吐息幾乎將他的靈肉吞沒。
或許是不甘心,又或者是泄憤,他發狠咬緊,試圖逼人離開,宿儺卻不退反進,很快鮮血自兩人口中相融,隨著吞咽,竹內春可恥的軟了腿。
他恨極了這種不受控製的狀態。
宿儺鬆開手,看著昔日愛人濕成一團的眼睛,不由自主軟了語氣。
“嘴皮子比以前有長進。”
可不是有進步嗎,字字句句都能讓他氣焰上躥。
“聽著。”宿儺捏住他的臉,令他隻能看著自己,“那些廢話不許再提,否則你知道後果。”
“混蛋!”一口嗓音沙啞的可怕,他試著推開男人卻怎麼都提不起力。
兩麵宿儺不爽的哼了聲,又控製不住道:“離那小子遠點!”
竹內春冷笑,“我們是正式交往的情侶,你算什麼東西,插足彆人感情的小嗎?”
“佐佐木——”
“放開我!”
被再次發狠的吻住後,竹內春如同炸毛的貓,他扭動著四肢張牙舞爪的樣子令兩麵宿儺牙癢不已。
突然一串文字自眼前滾過,上麵赫然寫著:【確定承諾人五條悟已無生命跡象,視為死亡。資產載入完畢,成神係統達成啟動條件,請問是否開啟?】
成神……是了他還有成神係統!
竹內春大喜,激動地重複了數次開啟。
懷裡的人突然顫抖起來,宿儺疑惑的鬆開手,在他的注視下,咒術師體內的咒力以古怪的速度風暴式的增漲起來。
竹內春的眼前亮起【啟動完成】的金色字體。
並不清楚自己擁有了怎樣的力量,隻覺得心跳如鼓捶,快到無法呼吸,他無所適從地拽緊衣領,眼前的景致不斷出現重影,那種撕裂靈魂的疼痛幾乎令他站不穩。
“喂?”
兩麵宿儺伸手拉住他,與此同時感應到伏黑惠有危險,沉默了瞬他把半昏迷的竹內春抱到牆角,離開前還不忘警告人乖乖等他回來。
竹內春倚靠在冰冷的牆上,渾身發熱,雙耳出現一陣高反時才有的刺痛。
係統可從沒說過成神會有這麼大的後遺症。
心頭來氣卻沒時間責怪它,他咬緊舌尖強迫自己不要暈過去,可就在這時,因為成神係統的啟動他感應到了周遭微妙的變化。
從未有過的廣闊視野。
竹內春看到了百米外渾身是血的伏黑惠,對方以死為代價召喚出最強式神魔虛羅抗敵,更遠處狗卷棘正舉著喇叭喝退詛咒,為普通市民的逃生爭取時間。
禪院直毘人犧牲,禪院真希重傷,釘崎野薔薇背著輔助監督新田小姐前往硝子身邊接受治療,種種一切全都是為了懷裡的獄門疆。
係統不見了,無論竹內春怎麼呼喊都沒有回應。
他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憑他的能力怎麼可能逃出假夏油之手,所以是係統帶他逃出來的。
向來隻會哭的係統靠什麼帶他脫離危險?
一瞬間竹內春想起五周目,在潮濕的泥地裡係統強忍哭腔的訣彆。
唇齒微張,他發出一陣可憐的氣音,蝕骨的疼痛幾乎將僅存的神智吞沒。
獄門疆是係統最後的禮物,同樣也是他最後的機會。
放五條悟出來也許能控製住當前的情勢,但對他的任務並不利。
相反這場澀穀動蕩必然會讓咒術界大洗牌,而對於宿儺容器,未來必死的虎杖悠仁,這將是個“獲得新生”的機會。
他抱緊懷裡的盒子自私得不肯解開封印,比起旁人的死亡與痛苦,眼前浮現起六世的磋磨,以及地下室暗無天日的經曆。
羂索目前必定在找獄門疆,以他如今的狀態無法與之對抗,所以要逃,帶著盒子馬上離開這裡!
成神係統的厲害處就在竹內春可以憑借自己的想法而變化,四方形的獄門疆經他一碰變成了一枚方便攜帶的鑰匙扣。
他撐牆勉強站起,與此同時羂索手裡的咒靈已經布滿整座大樓。
竹內春憑借最後的力氣將自己送出了結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