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血從破開的傷口處湧出,竹內春拚命掙紮,可手指連蜷起的力氣都沒有。
怒火染紅了他的眉眼,發現加藤正在胡亂撫摸自己的身體,久違的反胃直衝口鼻,竹內春呼吸急促,恨不得化身餓狼一口咬死他!
或許是被他的眼神刺傷,加藤停下告白,胸膛激烈起伏,強烈的不甘和得不到就毀掉的想法充斥著大腦,也將僅存的理智燒儘。
拽緊衣領將人拖到身前,發病般瞪大眼睛死死盯著他,“憑什麼說我惡心?”
“你知道這段日子我是怎麼過來的嗎?那個女表子收了我的禮物背地裡卻和我的兄弟勾搭在一起,什麼都說了,說我是個同性戀!!”
竹內春大腦脹痛根本聽不清他在吼什麼,這副不在狀態的樣子更加激怒了加藤,他揣緊竹內春的頭發,扼住他的喉嚨往泥地裡碾壓。
“看著我啊!為什麼不看著我!”
“竹內春我交女友都是因為你!可你是怎麼做的!”
“你親近乙骨憂太,靠在他肩膀上睡覺,和他拉手腕,教他弓道,吃同一份關東煮,為什麼是那條狗,我揍他的時候你不是笑得最開心——啊!”
加藤吃疼地推開他,可竹內春實在咬得太緊他根本無法掙脫,隻能抓起石頭朝已經開花的腦袋上繼續砸。
然而沒砸兩下一股可怕的力量將他揭飛,連著撞倒五棵大樹後終於落地,魂魄回體的瞬間五臟六腑疼得他哀嚎不止。
等緩過來他拚命睜開眼,看見乙骨憂太抱著竹內春,那畫麵幾乎讓他牙碎。
今天發生一切都是他的傑作,邀請來試膽的男生全是在私底對他指指點點,嘲笑他是攪屎棍的蠢貨!
新野也是蠢貨!
那家夥被莫須有的鬼怪嚇破了膽,到死都不肯把女表子交出來,所以隻能自己動手了。
殺了兩人後他拎著刀在山上到處轉,卻怎麼都找不到乙骨憂太和竹內春,隻能藏在暗處耐心等,好不容易得手又是乙骨憂太攪局。
加藤吐出一口淤血,明明五臟受創卻仍不服輸的在想怎麼折磨他們,突然一塊巨大的黑影自空中投遞下來。
從沒見過的怪物俯瞰著他,獠牙中發出一陣癲狂又刺耳的尖笑,他甚至來不及慘叫就被一拳送進了地裡。
“裡香!”
“憂太憂太,血,好漂亮啊!”
“裡香不要!回來!”
“欺負過憂太的人絕對不能原諒!”
“裡香!!”
竹內春猛地拽住乙骨憂太試圖阻止的手,在對方錯愕的目光下,平靜地看著被砸進地縫深處,已經血肉模糊的加藤。
是啊,多漂亮的顏色。
“竹內,怎麼辦我控製不住裡香……”
乙骨憂太淚流滿麵,他惶恐不已地看著他,試圖從他身上尋求辦法。
是竹內春告訴他的,關於詛咒的一切。
也是他像陽光一樣懸掛天邊,令他憧憬又向往。
踏進森林後乙骨憂太一直謹記竹內春的告誡,直到發現新野殘缺的屍體,受驚下詛咒模仿起竹內春的聲音,然後他回頭了。
黑頭發,破破爛爛的碎花裙,血盆大口對著他猙獰的笑著。
幾乎沒有選擇的餘地喊出了裡香。
在裡香麵前原本可怕的詛咒變成了牙尖小菜,三兩下就被撕成碎片。
鬆了口氣的同時發現怎麼都喚不回裡香,這才追著她來到這裡,目睹了竹內春被砸的情景。
乙骨憂太很害怕,好像回到了幾年前看見裡香將妹妹推下樓的那天。
同學們都死了,唯一的幸存者加藤正遭受著裡香的攻擊。
“為什麼,竹內為什麼?”
為什麼我無法阻止裡香,這樣下去加藤會死的!
“詛咒死了嗎?”
乙骨憂太抹去淚,慌忙點頭,“解決了。”
竹內春扯了扯嘴角,推開他艱難地靠在樹乾上說:“跑。”
“什、什麼?”
他的目光又黑又沉,像一汪泥潭倒映不出半點星光,血水源源不斷地自頭頂向下流淌,打濕了秀氣的眉毛,同樣藏起了發紅的眼眶。
“向下跑,她看不見你會立刻追上來……”
說完這話竹內春不停喘氣,他費勁地推了推乙骨的肩膀,示意他快點走。
“你頭上都是血。”想起什麼他慌忙脫下T恤,努力將竹內春臉上的血擦乾淨。
“省省力氣,你再不走我就是接下來的目標了。”
“對不起竹內我……”
“我不會有事的。”竹內春道,“這裡交給我,你不要回頭,也不許回來找我。”
“竹……”
在竹內春死寂的目光下乙骨憂太閉上嘴,他深深看著他,渾身汗血交錯,突然無助的低鳴起來,仿佛孤獨的狼崽在質問命運為何不公。
終於他站起身,踉蹌地朝下跑,背景音是祈本裡香興奮狂亂的大叫,直到瘦削的身影被漆黑的山林淹沒,如竹內春說的那樣,裡香停下了施虐,她環繞四周就像迷路的小孩一樣發出急切的呼喊。
竹內春抬起手往虛空一指,像是明白了什麼,她順著氣息猛地朝下追去。
終於山野重歸平靜。
詛咒祓除後,整片森林響起嘈雜的蟲鳴聲,竹內春爬起來朝深坑走去,看到奄奄一息的加藤時沒有半點憐憫,隻感到深深的厭惡。
——絕對不能讓咒術界發現乙骨憂太。
他那樣的好人,理應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青梅竹馬車禍身亡,長達數年的校園霸淩,親情淡薄,這是命運在逼他走上一條不歸路。
他本該像普通學生那樣正常的入讀高專,穿著沒有任何特殊含義的黑色製服。
而不是被咒術界壓製,成為一個背負死緩罪名的特級咒術師。
“沒關係,交給我吧。”
竹內春輕聲說道,用最後的力氣把血肉模糊的加藤從坑底拖上來,然後撿起那塊石頭鑿開了加藤的胸膛,一寸一寸塞了進去。
溫熱的血水弄臟了整隻手,他麵無表情地把人推下山坡,親眼看著人停止呼吸才一步步向下走。
終於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