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警告,讓鄧國師的心跳驟停了一拍。
鄧國師不敢抬頭,皇上也沒有叫他起來,他隻能繼續跪著。
禦書房裡,落針可聞。
因此,在停頓過後,那顆跳動得越發無序的心臟,如鼓聲一般,響徹鄧國師的耳廓。
若隻有那許道士的事,他挨罵、老實些時日,就能讓皇上把這一頁揭過去。
可現在,添上這藥丸……
藥丸裡到底添了什麼,對女子有無害人,是否會影響到男子,可曾有相克製的藥丸,其中成分又與什麼有衝突。
這一切的一切,鄧國師知道,皇上並沒有那麼關心。
真正讓皇上不滿意的,是他鄧國師與順妃娘娘之間,那麼多年,把皇上的喜好掌握住了。
龍椅上坐著的人,隻想指點江山、把控全局,最憤怒的是被人掌握。
尤其是……
鄧國師咬住了唇。
彆人也許不知道,他卻十分了解。
皇上長在先帝與先太子的陰影之下,他從來都是要聽父親、聽兄長話的那一個。
好不容易那兩人都死了,他登基為皇帝,偏身旁還站著一個徐太傅。
徐太傅張口“之乎者也”,閉口“古今聖賢”,以帝師身份,告訴皇上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
皇上忍到近幾年,忍無可忍。
他厭煩了“聽話”。
朝政上吃癟,後宮女子的喜好上,皇上向來隨心所欲。
程皇後是先帝定的,他就不喜歡。
淑妃得皇太後親睞,他也不喜歡。
他挑來挑去,挑了個順妃,寵信了這麼多年。
現在,他突然發現,他對順妃的“偏寵”裡,也有其他人摻和的手筆。
沒有什麼,比個更讓皇上激憤與不安的了。
因此,光挨罵,光讓皇上發一頓脾氣,看來是不足夠了。
鄧國師在心裡飛快算了一筆賬。
他對順妃敬重,不過是利益往來。
得寵的順妃能讓他在皇上身邊立足,而立足、成了國師的他,這些年也在反哺順妃,讓她長盛不衰。
隻那些藥丸供給,鄧國師就能說,他足夠對得住順妃了。
而把事情搞砸了的,是順妃,以及二殿下。
若不是二殿下與晉舒兒鬨出了事,壞了皇上定下來的婚約,後來這些事,根本不會發生。
順妃的衰敗,起於二殿下,原本還能觀望觀望、興許得一皇孫,又能有變化,現在藥丸之事曝光,想來是極難了。
既然,順妃沒有什麼好日子了……
死道友、不死貧道!
鄧國師拿定了主意,顫著聲道:“皇上,藥丸之事,確實是貧道思慮不周。
彼此貧道入司天監有三五年了,一直做些雜事,沒有什麼起色,貧道心裡著急,為顯能耐,時常酒後與人吹噓本事。
也不知道怎麼的,那些話被娘娘知道了,召了貧道過去,問貧道有沒有駐顏之法。
師門正好有這種方子,貧道為了出人頭地,開始為娘娘煉製藥丸,而娘娘則讓貧道多些機會。
如此幾年後,貧道入了皇上的眼,才漸漸能在禦前回話。”
皇上抱著胳膊,麵無表情聽鄧國師說。
是了,他會注意到這個姓鄧的道士,好像就是聽順妃提的。
提過兩回,他有一次心血來潮,就把人叫來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