勸降信已經送出,該喊的話也對著城上兵士們喊著,馮仲大手一揮,軍陣依次有序後退。
林繁驅馬,走在馮仲邊上。
馮將軍摸著胡子,問林繁道:“依你看,餘柏多久能想明白?”
林繁笑著道:“他要是個擰巴的,回去就把信燒了,要跟我們血戰到底。”
馮仲一聽,哭笑不得。
這小子真是……
與他說正經的,他卻開起了玩笑。
話說回來,也正因為林繁是這樣的性情,剛剛在陣前才會臨危不亂,飛箭迎麵來,躲都不躲一下。
說笑歸說笑,林繁也認真回答了馮仲的問題。
“餘柏不會太擰,”林繁道,“如果他是個擰成結了的死腦筋,李芥不會寫信勸降。”
“這倒是。”馮仲認同這話。
真說不通,李芥費那力氣做什麼?
直接告訴他們,餘柏油鹽不進,除了死磕沒有第二條路,就行了。
“以我的看法,最多半月,”見馮仲看著他,林繁解釋道,“照先前掌握的消息,西涼朝中隻想縮在他們的小京城裡,對救援西州城並不積極,餘柏再是一腔熱血,遲遲等不到救援,也難免心寒。”
馮仲聽了,深以為然。
如果他是守城的大將,麵對敵軍兵臨城下,以及朝廷的不管不顧,他也會急會躁,然後是泄氣。
血是慢慢冷的。
今日看好友的勸降信,與過些時日的困境之中再看,體會與感受截然不同。
“半月,說遲不遲……”馮仲嘀咕著。
畢竟是西州這樣的大城要地,能在半月內少流血、少犧牲地拿下,已經是十分優秀的戰果了。
可偏偏,他們腦袋上還有聖旨壓著。
誰會不希望快些,更快些?
隻是,真指望著餘柏接了勸降信,就“李芥說得對”、“朝廷小人煩死了”、“老子不乾了”,直接大開城門把城池讓給大周,那也太天真無邪了。
天下哪有那樣的好事兒?
馮仲與林繁道:“還是照著先前的計劃,這幾天在西州城外多轉轉,給足壓力。”
林繁應了。
帶兵退回駐地中,毛固安便迎了上來。
“沒有尋到那繆督軍的下落,”毛將軍道,“問過俘虜的西涼兵了,那人不在其中。之前收殮的遺體裡,好像也沒那麼個體型的人。我猜是個怕死的,一看狀況不好,轉頭就跑了。”
林繁對這個結果並不意外。
那繆督軍心懷鬼胎,怎麼會和蘇置共進退?
他隻會怕自己跑得不夠快。
另一廂,西州城內,府邸之中,餘柏認真在看李芥的親筆信。
他把這封信,視作李芥給他的求救信。
勸降隻是表麵,為了蒙騙周人的,其中一定有一些手法,藏著李芥的真實想法。
藏頭?
藏尾?
前後對照?
餘柏把幾張信紙來回都翻了無數遍。
書案上,茶已經涼了,餘柏依舊一無所獲。
難道,這真就是一封勸降信?
這麼一想,憤怒之情瞬間湧上心田。
李芥他怎麼能這樣!
西州城有多緊要,李芥一清二楚。
而接連戰敗後,西州亦會跟著人心動蕩,他餘柏要守城,又有多困難,李芥肯定也知道。
然而,李芥還在這個時候,給了他“致命一擊”。
那林繁先前在城下喊出來的那幾句話,給兵士們帶來了多少衝擊,而隨著消息從城牆上傳到其他守軍之中,再傳遍整個西州城,衝擊也隨之傳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