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不重,卻字字尖銳。
六老太爺不由地,打了個寒顫。
他在長公主的眼中看到了火一般的恨,燃燒著,迸發著,仿若是那些火把上的火苗,全進了她的眼底。
他當即意識到,自己的那番話點燃了長公主的怒。
圍宅,她圍得爽快,卻不動肝火,但現在,她滿腔怒意。
為什麼?
僅僅是因為提了先帝?
顏家奉金山銀山又不是秘密,那是滿天下都知道的事。
六老太爺想不通。
而平陽長公主,即便氣急,也沒有給出任何解釋。
必須一切以大局為重。
可以憤怒、可以憎恨,但是,絕對絕對不能被憤怒與憎恨牽著走。
這是二十多年前,林宣反反複複叮囑她的。
她記住了,也做到了,現在,也一樣能做到。
看向永寧侯,長公主低聲道:“時候差不多了吧?”
秦胤頷首。
兔子跑得快,這點時間,夠活絡的兔子跑的了。
抬了抬手,永寧侯發號施令:“把顏家裡裡外外的人都扣下。”
除了守在宅子外的,餘下的兵士一擁而上,衝進了顏家裡頭。
六老太爺等人深知阻攔不了,亦隻能眼看著他們衝向後院。
還在府裡的人,很快就被抓獲,帶到前廳中。
女眷孩童也陸陸續續從後院被帶出來,哭聲一片。
平陽長公主冷冷看著他們。
在顏家的小宅子裡住了這麼些時日,身邊伺候的是顏家派來的侍女,長公主早已經把顏家人口的狀況摸了個七七八八。
此時此刻,那兩位伺候她的侍女也從小宅子裡被帶了來,瑟瑟發抖,站在廊下。
“也算是主仆一場,”長公主走出去,與兩人道,“這一大家子的,我也對不上,更彆說底下人了。
聽話些,來幫我認一認,再對對花名冊。
認完了之後,你們與你們家裡人,我不為難。
辦了脫籍,另給你們銀錢,一家人尋個地方好好過日子去。”
兩位侍女愣在原地。
她們都是家生子,一家老小都靠顏家生活,自不可能隨意背主。
可現在,顏家已經要完了,而長公主不僅放過她們,還許諾放過她們的家人……
這話,能信嗎?
“奴、奴婢,”杏桃咬咬牙,道,“奴婢的娘是大夫人屋裡做事的,她知道花名冊收在哪兒!”
另一人正猶豫著,聽杏桃突然開口,愕然瞪著她。
杏桃眼睛通紅。
怕嗎?
她當然怕。
那麼多兵,那麼多刀槍,她一個侍女,哪裡見過這種陣仗。
可她想賭一把。
這些時日,長公主雖然花樣多,一會兒要吃這個,一會兒要弄那個,但其
實一點也不難伺候。
那麼尊貴的殿下,從來沒有為難過她們,與她們和顏悅色的。
空閒時,殿下與她們說她以前的事兒,去過哪些地方,又都是什麼樣子。
她聽得津津有味。
這天下,除了祁陽城,還有那麼那麼多不同的景色。
她想走出去,和家裡人一起。
所以,她想信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