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說了……”
“頭,好痛。”
在太宰治的眼中,她隻能說出簡單的字詞,更加複雜的情感無法用言語表明,隻能全部堵塞在喉嚨裡。
這讓少女麵上的痛苦越發明顯,那雙紅色的眼睛愈加濕潤。
像一朵即將破碎的玫瑰。
太宰治看著這樣的少女,惡趣味的笑容更重了,“什麼~聽不懂欸。宮川小姐不會表達嗎?”
“你覺得我說得很過分?所以是要哭了嗎——可愛的小姐?”
太宰治的眼裡全是玩鬨的意圖,語氣裡則帶著一種溫和又刺人的笑意,像是要通過這樣的方式,把她下意識的反應和破綻,全部都逼出來。
宮川由奈倒是沒有把注意力放在他的垃圾話上,而是在心裡估算著黑天鵝馬甲具現化,再趕過來的時間——
三,二,一。
夠了。開哭。
…………
黑發的繃帶少年原本一副毫不在意自己的話會傷到人的模樣,像頑劣的小孩般吐了下舌頭,臉上是滿滿當當的笑容。
直到他看到少女眼裡將落未落的淚珠,太宰治:“……!”
“嗯嗯嗯?”他兀地收起了笑,“為什麼真的哭了啊。”
“我可沒有欺負你哦?”
毫無自知之明的太宰治湊近了一步,西服外套口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塞進去的紙巾被他握在手心裡。
“好啦好啦,隻是問你問題而已。開個玩笑,不要哭嘛,可愛的小姐——”
“我不是故意的呀?”
他朝宮川由奈遞出紙巾,滿臉苦惱,“我的本意並不是讓你哭啊,宮川小姐。”
“最後一個問題,不回答也——”沒事。
太宰治的話沒有說完,就看到了少女深深呼吸,站都站不穩地踉蹌了一下,微微仰頭,那片唇白得如同枯萎凋零的花。
“好,痛。真的,好痛……”
少女如同撐著最後的意識,在用最後的力氣喊著自己很疼,透明的眼淚掉得越來越洶湧。
直到她暈了過去,黑發少年才終於意識到了自己問話對象身體的異常。比他想得要嚴重得多。
他的臉上不管是鮮活的笑還是冷淡的笑,都在這一瞬間消失無蹤。
太宰治像是做錯了什麼事的貓,臉上難得流露出屬於這個年紀的無措,他下意識地要伸出手接住昏倒的少女——
突如其來的黑潮就阻止了他所有的動作。
黑泥對他冰冷而危險,對宮川由奈卻格外的粘膩和溫柔。
它如同一隻流動的手,沉默地托舉住少女的身軀。
不管是蒼白的手指尖還是纖細的小腿,就連空中飄蕩的發尾都被黑泥軟綿綿地吞進去,包裹住,如同一層無害的流體變成的酒杯,將她盛放其中。
……真正的任務目標,終於出來了。太宰治想。
他連躲都沒想躲,眼色冷淡地看著黑泥向自己爬行,直到他的腿和腰部真的被切切實實地包裹住——
咦?居然不是……
太宰治總算露出了個有些困惑的表情。
他正想要張口說什麼,銀色的十字架向他的脖子筆直地飛了過來。
被這麼劃一下,脖子絕對會斷。
太宰治的反應不算慢,險險地側著避開,頭發絲被輕而易舉地劃落。
除此之外,還有一條極細的血線,在他的臉上綻開。
他看到了來人的模樣。
烈火吞噬著雪白的裙擺,漆黑的翅膀在天鵝少女的身後閃著幽光,那雙深紅色的眼睛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跳躍。
裁決者,庫希。
黑色的天鵝如同一團冷冰冰的霧氣般出現在這裡。
她丟出的十字架被收回手中,隨即乾脆利落地一腳踢向太宰治的腹部,沒有收斂分毫力氣,如願地聽到了少年發出的一聲忍耐的悶哼,搖搖晃晃地倒在了地上,咳了好幾聲。
“……你居然讓她哭了。”
庫希的眼睛,釘在太宰治的身上,她扇了扇那雙黑色的翅膀,語氣裡是快要凝結的冰冷。
“如果不是你剛才躲得快,我一定會殺了你。”
“你該感謝我主對你的寬容。”
“——離她遠點。”
太宰治捂著肚子,聽到她的話,又胸腔一顫一顫的笑了起來。
““裁決者”,庫希小姐。”
“我的這一趟沒有白來。你真的……一直一直都在暗地裡觀察著宮川的動向呢。”
“為什麼隻是看著卻不動手呢?如果她在你的眼中有罪的話。”
黑發鳶眼的少年笑得咳嗽,“還是說,是因為你口裡出現的那個新鮮的詞彙,我主?”
“你該不會隻是某個人的一條狗吧?堅守正義的庫希小姐?”
尖酸刻薄的話,由笑容燦爛的少年道出口,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黑天鵝忍耐地握緊了十字架,那雙翅膀以防備的模樣收攏。
“自作聰明的無知之徒……彆說這種讓人發笑的話。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麼簡單。”
她警告,“你想死麼?”
“哈哈……我是不是該換種問法才不會讓你的反應這麼無趣。你真的像你說的那麼正義嗎?還是隻是選擇性的正義?”
太宰治仰著頭看著天,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爬著的黑泥帶來的窒息感。
他的眼裡儘是厭倦,“我本來以為,你們就是追逃遊戲的最終追逐方。”
他的胸口還在起伏,可眼神黑洞洞得像是一具屍體。
“現在才從你的隻言片語中看出,真正的獵人不是你們,另有其人。這個世界又變得麵目可憎了一分呢。”
“你在為誰做事?又是誰,才是真正的獵人呢?”
他敏銳的思維和言語,在這一刻比真槍實彈還要銳利,偏偏太宰治還喜歡用輕佻的語調和好孩子的笑容說出來。
“所以我說了啊。”
“宮川小姐可真是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