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希的殺氣如鋒利的刀刃, 自四麵八方切割向鳶色眼睛的少年——這是連太宰治都未曾設想過的局麵。
現在是晚上。為什麼庫希會在這裡?
阿塔跟他說過,夜晚是她的時間,她和她的姐姐無法共存於同一時間裡, 這才是太宰治決定拐走宮川由奈帶她遠離港口Mafia的原因。
少年那顆聰明的腦袋在飛快地運轉。他在思考原因。
送葬人不屑說謊, 也沒有必要。
那麼是和造物主有關嗎?
他沒記錯的話,阿塔親口告訴他那位能感知到宮川由奈的位置,明白宮川由奈的想法。
太宰治有點懊惱。他好像估錯造物主對宮川由奈的重視程度,也看輕了她們的血緣和羈絆。
他本來還以為, 那位不會很在意自己的妹妹的情況。
畢竟不管是處事態度還是行事風格,造物主都很隨心所欲,滿不在乎。
想要港口Mafia就毫不猶豫地打破了天鵝雙子的原則, 命令她們奪取港口Mafia, 老首領說殺就殺, 把人命視若無物。
麵對手上不知道沾著多少條人命的前暗殺者,卻因為她對其感興趣,而把他吸納入“異變”,成為編外人員。
不管怎麼看,她都不在乎原則, 也不在乎自己和下屬間的感情。
太宰治根據很多信息推斷,她和宮川由奈關係不好, 並且絕不像阿塔時時強調的那樣是個“好姐姐”。
哪家的好姐姐會把自己妹妹逼得逃到另一個世界,還寧肯忘記以前所有的事情,也不願意回到姐姐身邊的?
在太宰治思考時, 庫希的聲音沒有停止。
她腳步輕盈, 纏著緞帶的小腿線條如同雕刻出般流暢有力,更多的黑色羽毛閃著幽光,生長在她的身軀上。
她張開那雙龐大的天鵝翅膀, 一步步走向太宰治和宮川由奈。
黑天鵝和太宰治向來不對付——
她本來是要二話不說直接動手的。
但看到對她很陌生的宮川由奈後,庫希硬生生忍下了動手的衝動。
她不想嚇到宮川由奈,也不想留下不好的印象。
這是她和太宰治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鳶色眼睛的少年因此有恃無恐,而裁決者的麵色更冷,如血般的瞳孔中,不安地晃動著猩紅的暴虐因子。
“真是浪費了阿塔跟你說的那番話,她的一腔好心簡直喂了狗。”
黑天鵝道,“這不是森鷗外的意思吧。他是個討厭的家夥,但足夠理智,不會乾這種毫無利處可言的蠢事。那就是你的自作主張了。”
“你為港口Mafia效力,也是在為我們異變效力。你知不知道你這種行為,知而不報,欺上瞞下,可以按照叛徒來清算?你負責審訊,叛徒是什麼下場——你最清楚。”
庫希轉動著銀色的十字架,烈火在她雪白的裙擺上越燒越盛,像是浴火的月橘,透出震動人心的美麗。
天鵝少女語氣裡的嘲弄,銳利得如同一柄直刺心口的矛。
“你是不是把橫濱的東西給她了?”
庫希說,“阿塔沒有虧待過你,她是真心把你當作朋友的,甚至對你身上有橫濱的信物這一點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太宰,你辜負了她的信任和勸告。”
宮川由奈是造物主的血親,也是她們熟悉的人。
太宰治為了城市要把她帶離她們眼前這件事,毫無疑問戳到了庫希的怒點。
被她注視的當事人,握住宮川由奈的手緩緩地鬆開。
他將怔怔看向黑天鵝的少女推到自己的身後,確保對方不會和庫希繼續四目相對後,才笑眯眯地轉頭,看向了氣息狂暴的天鵝少女。
“庫希小姐,晚上好啊~真沒想到,我能在晚上看到您。”
他禮貌問好,完全是一副乖巧後輩的模樣,可惜庫希根本不吃他這一套。
她冷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太宰治的心思:“怎麼,你在驚訝,驚訝我為什麼可以在夜晚出現和行動?你原本打著跟阿塔求情的鬼主意吧?太宰。”
太宰治:“是啊——沒想到這麼不湊巧,會看到您。”
他很乾脆地承認了。
神色裡的乖巧,在這時變得更像是一種無聲的挑釁。
太宰治察覺到身後作為一切事件起因的少女正在努力地要從他嚴嚴實實的遮擋中掙開,立即像哄小孩一樣將手向後拍了拍宮川由奈的手臂,“沒事哦,由奈小姐~”
“彆害怕彆害怕,這是我的上司啦。”
他故意曲解了少女的肢體意圖。
太宰治甚至當著庫希的麵笑眯眯地說她壞話。
“雖然我的這位上司脾氣壞了點,嘴巴臭了點,還喜歡動不動亂打人,但當時送你回羊組織的也是她哦~”
少年的聲音再好聽,也蓋不住他的可惡。
被形容成暴力狂的黑天鵝:“太宰!!!”
聲音裡的暴怒,顯而易見。
太宰治抓著少女的手立刻更緊了一點,幽幽道:“你看,由奈小姐,我說得沒錯吧。”
宮川由奈:……你怎麼好意思說的。
明明是你先挑釁,我的馬甲生氣很合理吧!
“太宰君。”
少女卻並沒有因為這個小插曲露出笑容。
她低聲而快速道,“她好像是衝著我來的。雖然我不知道原因,但為了你好,不管保護我是不是你和朋友的約定,還是把我交出去吧。”
她輕輕道,“我和你隻有兩麵之緣,大概隻比陌生人熟悉了那麼一點點。你是港口Mafia冉冉升起的新星,更沒必要為我做到這種程度。”
宮川由奈的聲音壓得很低,幾乎是掛在他的耳畔說出來的,裡麵帶著少女發自內心的善意。
像是一朵清清淺淺的花。
她對他沒有什麼好感,但她是個心軟又善良的人。這一點和那群小羊截然不同。
太宰治怔了怔,眼裡的溫柔都真切了幾分。他彎起眼睛,似乎覺得這樣的交流方式很好玩,也配合著用氣聲回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