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導演:精彩, 不像演的!
狹窄的巷子裡,奔跑的腳步聲猶如攏在陷阱裡的鳥,拚命撲扇翅膀, 也隻能傳出陣陣回蕩的悶響。
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從陰影中閃過,銀色的發尾揚起, 像是幾經折射的窄窄月光, 追隨在黑色身影之後。
另一道更加急促的腳步響起, 追逐著這點微末的暗光奔跑。
前後兩道影子都沉默地穿梭在陰影與片刻的光下,仿佛在進行一場無聲狩獵。
無論後方的人如何追趕,前方那道黑色身影都沒有受到半點影響, 腳步更是從容不亂。
直到他來到一處不再那麼狹窄, 卻是一條死胡同儘頭的空地上。
那一點微末的月光安靜垂落在他身後。
黑色身影倏然轉身, 手臂橫舉,五指張開, 迅猛地撲殺向他來時的窄巷。
一縷金色的發絲,朝陽破曉般從黑暗中露出, 而黑色身影伸出的手,即將扼住他的咽喉。
然而就在即將被抓住的時候, 金發的追逐者反應極快地抬起雙臂,擋住了黑色身影揮出的利爪!
擋住這一下,追逐者馬上橫臂屈肘, 從斜側撞向黑色身影下頜!
——這個鏡頭好!
監視器後麵的導演一拍大腿,抬頭準備喊卡, 換一個角度繼續拍。
這時, 監視器裡的黑色身影忽然扭了一下身體,躲過這一肘的同時,揮拳搗向追逐者的腹部。
一肘落空的安室透反應速度極快, 立在麵前搏擊姿勢的雙手頃刻壓低格擋,本該砸斷肋骨的一拳重重砸在左手小臂上。
右手抬起與左臂上拳頭的落下幾乎同時,這一拳摜在琴酒左肩鎖骨。
脆弱的鎖骨幾近發出裂開聲響,琴酒後退調整身形,毫不猶豫起勢反擊!
兩人對打的速度越來越快,攝影師一雙眼差點彈出眼眶,用儘全身力量讓鏡頭緊緊追隨兩人。
“砰砰砰”的捶打聲響個不停,真實到圍觀的工作人員都忍不住摸摸自己,感到肉疼般的齜牙咧嘴。
“太專業了……這動作戲也太專業了!”一位攝影助理在旁邊嘖嘖有聲的讚歎,“這一定會是部大爆劇!”
蓮城凜玖聽到這句話,緩緩閉了閉眼,“沒想到這兩人的演技居然如此出色……失策了。”
話音未落,隻聽“砰”地一聲,竟是兩人同時踹了對方胸膛一腳,雙雙震開撞在布景上。
係統:“……你再好好看,這能是演技嗎?”
監視器裡,兩人又重新搏鬥在一起。
導演揪著頭發急得團團轉,“詞兒!彆光顧著打,說詞兒啊!”
“……”
蓮城凜玖打開劇本,找到打戲這一段。
按照劇本描寫,這段劇情是“目警官”與“回歸者”第一次見麵。
身為主角的蓮城凜玖已經和“回歸者”建立了奇妙的聯係,這一次“回歸者”出現是為了找蓮城凜玖完成一個任務,卻在路上恰巧撞到了來找蓮城凜玖的“目警官”。
“回歸者”是不能被警察發現的灰色身份,於是他逃,“目警官”追,兩人在一處死胡同裡搏鬥起來。
蓮城凜玖疑惑道:“這不是演得很好嘛?怎麼不是演技呢。”
係統:“……”
“砰!——哢嚓!”
又是一陣讓人肌肉酸痛的聲響,這一次是兩人打壞了布景的牆壁。
蓮城凜玖:“嘶……磚頭壘起來的實牆一拳打穿?”
這是什麼誇張猶如特效般的武力值!
蓮城凜玖不由緊盯二人動作。
沒看多久就沉迷進現場沉浸式的動作片打戲中,隻差手裡抓把瓜子爆米花。
導演連連揮手,“詞兒!!說台詞!!”
“咣!”
這次是琴酒一腳踢散架四五個壘在一起的木條箱。
單手撐在牆壁上飛躍而起,躲過這一腳的安室透注意到了絕望的導演。
他神色冷冷,揮出一拳,“你到底是誰?”
導演喜極而泣,雙手合十做祈禱拜伏狀。
蓮城凜玖看得雙眼閃亮,目不轉睛。
琴酒反手格開沙包大的拳頭,一腳踹出,“你的話太多了。”
這不是劇本上的詞兒!
導演轉喜為悲,一張臉上霎時寫滿愁苦。
蓮城凜玖暗“嘶”一聲,心道這一腳簡直是特效一般,他都聽到破空聲了!
安室透彈腿頂住飛踹,“砰砰砰”連出數拳,“不話多,怎麼能查出你的身份?”
導演臉上喜憂參半,疑惑翻開劇本。
蓮城凜玖對係統感歎道:“……這是殘影吧?安室透揮拳居然打出了殘影!”
係統左看右看,隻覺這一地的人類各忙活各的,十分吵鬨。
這時,纏鬥中的兩人眼神交錯,不知達成了怎樣的默契。
琴酒左手握拳,緊捏中指。凸出的關節猶如尖刀,刺向安室透脖頸附近。
安室透兩手齊用,擰上琴酒大半條胳膊,關節強行朝反方向轉動。
骨骼摩擦的“咯吱吱”聲被現場麥清晰收錄,聽來令人牙酸。
而此時,蓮城凜玖兩手抬起,滿眼雀躍的仿佛想要鼓掌。
他是真心認為兩個人的演技出神入化,打戲精彩絕倫。
導演對著監視器中拍到的畫麵嘖嘖稱歎,卷起劇本用力拍打,高聲喊道:“CUT!”
兩人動作不見絲毫停滯。
導演若有所思,“這是入戲了?那正好,蓮城君!該你出場了!”
蓮城凜玖:“啊?”
按照劇本,打戲結束後的確是蓮城凜玖的出場。
他將姍姍來遲,在打得不可開交的兩人之間調和,正式串起“回歸者”與“目警官”兩邊的劇情線。
蓮城凜玖笑不出來了,他指著場中問道:“我要怎麼攔住他倆?”
劇本中隻有一句台詞“等等你們彆打了,這是誤會!”,卻沒有任何動作描述。
導演張口就是一段抽象敘述,“用心,蓮城君,用你的心!”
蓮城凜玖的心情頓時也變得十分抽象,“導演,我的心沒有磚頭壘的牆那麼堅硬。”
導演充滿感情的看著他。
“……”蓮城凜玖決定求助場外,他當場給工藤新一打電話。
詳細描述了自己麵臨的情況,請教如何能在保證自己生命安全的前提下,分開纏鬥中的兩人。
工藤新一:“哦,這個很簡單啊。你身邊有什麼方便踢出去的道具嗎?”
蓮城凜玖不解其意,“有易拉罐。”
工藤新一:“那你就把易拉罐擺好,調整自己的姿勢,然後大力踢出易拉罐。隻要正中他們兩個人其中一個的側臉或手腕就可以啦。”
就可以啦。
蓮城凜玖唇瓣微動幾下,“謝謝你的建議,新一,再見。”
確認了,這世界的武力值果然不正常。
蓮城凜玖思索片刻,決定還是用最原始的辦法。
他來到導演指示的位置,沿著一地狼藉小跑,來到兩人附近,氣喘籲籲地喊出台詞:“等等!你們彆打了!是誤會!”
互相鎖著對方動作,即使想放手也很難。
蓮城凜玖在導演充滿希冀的注視裡猶豫片刻,遲疑著走上前,掏出支票本刷刷就寫。
撕下兩張金額相同的支票,蓮城凜玖躡手躡腳來到安室透和琴酒身旁。
繞著圈,小心翼翼把支票放入兩人的間隙之中。
一張放在安室透擰著琴酒肩膀,大半隻手朝向琴酒側臉的指縫裡。
一張微微卷起,小心插.入琴酒頂著安室透脖頸下方左手的袖口中。
本是互相不留退路的殺招,此時卻變成了安室透身體重心後傾,一手繞過琴酒肩膀,從意想不到的角度遞出支票。
安室透:“……”
琴酒神色冰冷,一手抓著安室透肩膀,一手頂著安室透鎖骨,袖口裡露出的支票隨片場的環境風微動。
琴酒:“……”
蓮城凜玖:“彆,咳,彆打了,都是誤會。”
莫非他竟覺得場麵變成這樣還打得下去?
“……”
沉默片刻,兩人齊齊鬆手。
導演捏著劇本迎上前來。
“精彩!太精彩了!我當導演也有七八年了,還從來沒拍過這麼精彩的動作戲,太專業了!簡直不像演的!”